“真是作孽啊，乔不中年年参加科考，年年落弟，现在倒好，一时想不开，竟然投湖自尽了，你说他年年上京赶考的路费都是左拼右凑借的，现在死了，欠的债岂不是全落他妻女头上了？”

“那还用说，父债子还，他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肯定是女儿还了，真是可怜了他的妻女，那么多债呢，得还到什么时候。”

“可不是嘛，本来指望着今年也许能够高中，如此一来，欠的银子也能慢慢还清，现在倒好，我们家也被他们欠了整整五百文呢。”

穿着粗布麻衣的女人说着，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早知道就不借钱出去了。

乔不中原来不叫这个名字，他少年得意，不到二十岁，就考中了秀才，不仅震惊了他们碧湖村，也震惊了整个镇子，当时的他多么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每天都有各地的人慕名而来，可谓是风光一时。

他们整个村子的人都巴结他，纷纷认为，他就算不能考中状元，也能考个榜眼，探花，再不济解元也有。

可没想到，他自从考中秀才以后，连续二十年再也没有考中了。

他们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他，路费不够，他们也愿意凑钱借给他，可年年自信满满的上京赶考，年年都灰头土脸的回来，后来村子里的人，就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乔不中，暗讽他年年落榜。

他寒窗苦读，连地都没下过，小女儿又得了怪病，日日靠汤药维持生命，家里只有妻子跟大女儿乔小凤赚钱养家，过得一贫如洗，穷困潦倒，跟当时的风光形成强烈刺眼的反差。

现在他想不开自尽了，债主还不赶紧上门要债呢，可怜她的五百文钱可怎么整？他们一年拼死拼活，不吃不喝的，都赚不到五百文钱的呀，真是赔大发了。

“你们家才五百文，我们家可是有整整七百文呢，我刚刚看到好多人朝着她家去了，咱们也赶紧过去看看吧，这么多的钱，总不能白白扔了不讨吧。”

“也是，我家儿子最近要娶媳妇了，还指望着这五百文当彩礼钱呢。”

两个穿着破破烂烂的中年妇女急急朝着乔小凤家赶去。

没走多久，便听到村子里有人在讨论。

“夭寿啊，姜春香竟然把乔不中的大女儿乔小凤给逼死了，那可是她的亲侄女啊。”

“可不嘛，我们这些外人虽然过去要债，但也没有做得那么绝啊，她竟然喊来了牙婆，要把乔小凤跟乔小月给卖去青楼当妓女，啧啧啧，真是最毒蛇蝎女人心。”

两个妇女一听，赶紧上前询问，“姜春香不是乔不中的亲大嫂，也是乔小凤的亲大伯母吗？怎么逼死她了？”

“你们还不知道啊？她讨不到钱，一气之下把牙婆喊来，二两银子，把她们姐妹都给卖了啊，你们别看乔小凤平时唯唯诺诺的，牙婆要把她带走的时候，她竟然撞墙自自尽啦。”

村子里不明情况的人顿时一惊。

“那乔小凤死了吗？”

“肯定死了呀，都没气了呢，真是晦气，我本来还想过去要债呢，没想到……哎……乔小凤死了，以后我的钱可怎么要回来啊，乔小月年幼，每天半死不活的靠汤药吊着，乔柳氏身体也不好，哎，我的钱啊，可怎么办啊，那些钱也是我从别人那里借来的啊。”

两个农村打扮妇女脚上一软，跌坐在地，脸色煞白煞白的。

乔小凤死了……

那她们的钱呢？

猛然间，刘婶急急问道，“那乔小月呢，被牙婆带走了吗？”

“都闹出人命了，牙婆应该也不敢乱来吧，惊动官府可不好收场呢，而且牙婆也不中意乔小月，就她那个病殃子，没准儿还没离开碧湖村，就一命归天了。”

后面陆陆续续有村民自乔小凤的家里出来，低声议论道，“你们可错了，牙婆是不中意乔小月，但是很多富贵人家都喜欢处子，所以牙婆要把乔小月带走，哪怕帮她赚一个晚上的钱，她也乐意。”

“不会吧，乔小月要是被她给带走了，那不是把她往死里逼吗？”

“哎，不然你能有什么办法？她们压根没有能力还钱啊，你们要是能够像姜春香那么狠，你们也过去把乔柳氏给卖了。”

村民们纷纷摇头。

他们如何卖？出人命可是要偿命的，他们可没有姜春香那么大胆。

“那乔柳氏呢？她就任由女儿被带走吗？”

“说也可怜，乔柳氏在那里卑躬屈膝的哭求，可她们愣是不肯放人，按我国的律法，欠债还钱，他们来抓人抵债，也没有犯法啊。”

一个身形枯瘦的村民跌坐在地，仰天大哭，“天啊，我的四百文钱怎么办啊，那些银子是我们家的救命钱啊，我老伴得了重病，等着这笔钱救命呢，我要去跟谁讨啊。”

碧湖村的村民们全部沉默。

全村的人，几乎家家都有借钱给乔不中的，他们日子也过得很艰难。

这几年天灾人祸的，庄稼是颗粒无收，大家都吃不上饭。

前些日子，村子里还饿死了好几个人呢。

想到这些，不少村民纷纷恸哭起来，对乔不中一家越发愤恨起来。

一个壮汉猛然站起，咬牙道，“走，过去跟她们要钱，她们没钱，难道我们有钱吗？反正日子也过不下去了，最多同归于尽。”

话刚落，远处的牙婆，龟奴，以及村民们纷纷惊恐的从乔小凤家里落荒而逃，嘴里大喊着，“鬼啊，鬼啊……”

鬼？

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刘婶拉住一个面色惨白的村民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吗？”

“诈……诈……诈尸了，乔小凤……乔小凤活过来了，她化作厉鬼回来了……”

咝……

所有人都傻了，愣了，待反应过来，也齐齐落荒而逃，仿佛背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