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长得极美,眉如远山云黛,眼眸乌黑清澄,脸颊微圆却丝毫不损美貌,反而添了几分稚气的可爱。
只可惜小姑娘这会儿浑身湿淋淋的,身上裹着一件婆子的外衫遮的严严实实。
她散落的长发和裙摆上却还在朝下滴着水,人被被冻得嘴唇发白不说,被两个婆子扶着进来时还瑟瑟发抖。
“阿锦!”
宋青雅看到进来的人大惊失色。
宋老夫人也是惊着,几步并做一步上前:“锦儿,你这是怎么了?”
云锦初说话断断续续:“外......外祖母......”
“怎么回事?”文远侯怒道。
扶着云锦初进来的婆子低声道:“回侯爷,刚才我们路过后院内湖时,听到有人喊叫救命,等去时就瞧见云小姐人在湖里。奴婢几人将她救出来后,她就一直哭着说要找宋老夫人,奴婢只好扶着云小姐过来。”
宋老夫人摸着云锦初冰凉的手满是心疼:“怎么回事,怎么会掉进湖里?”
“是......是有人害,害我......”
厅中众人哗然。
宋迎月吓得手中一抖。
成国公夫人急声道:“云小姐,你说有人害你?”
云锦初打着哆嗦,她其实并不怎么冷,只是后腰上和脖颈锁骨上的伤口浸了水后疼得厉害。
那个狗屁墨玄宸睚眦必报,她身上的伤要真细查起来也没办法解释。
况且体内药性还没彻底散去,靠着刚才泡水压制一会儿,要是再跟文远侯府人纠缠下去药性发作起来,被人一查什么都得完蛋。
一旦牵扯出那个墨玄宸的秘密,那狗东西怕会鱼死网破。
云锦初像是怕极了偎在宋老夫人身旁:
“我跟表姐去后院赏花,途中想要如厕就分了开来,等我再回去表姐就不见了。”
“那边地上有些血迹,我又听到远处有吵闹动静,怕表姐出事就想要过去看看,谁知道没走多远就看到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冲了出来。”
宋老夫人顿惊:“你可看清楚是什么人?”
云锦初白着脸:“是,是个女子,长得很是粗壮,容貌也极丑,她身边还跟着个男的,穿着侯府下人的衣裳。”
“那女子原是想要杀我,是那男人拦了她,说要是见了血腥惊动了旁人会误了他家主子的大事,所以他们打晕了我把我扔进了湖里,然后朝着侯府外面跑了......”
她颤颤巍巍打了个哆嗦,露出血淋淋的脖子,
“还好我以前住在江南时学过泅水,要不然......”
满是后怕时,小姑娘惨白着脸惊惧交加。
陈昭听着云锦初的话猛的瞪大了眼。
旁边陈玲突然就道:“身形粗壮,貌若无盐,父亲,那不是墨世子口中说的那个想要占他便宜的女人吗?”
“还有那穿着侯府下人衣裳的男人,也跟迎月刚才说的话对上了,迎月没有骗人......”
“你给我闭嘴!”文远侯狠狠瞪了小女儿一眼。
陈玲不高兴的撅着嘴。
宋老夫人看着簌簌发抖的云锦初,眉宇之间全是寒霜:“所以伤了我家阿锦的,就是谋害墨世子的人?”
“宋老夫人......”
“我家阿锦从未曾过墨世子,也不曾与你们一起去过出事的地方,侯爷总不至于再说是她闹出今日事情?”
文远侯有些难堪:“老夫人,本侯只是询问一二。”
“呵。”宋老夫人冷笑一声,“老身看侯爷精明得很!”
“老身携府中之人来替贵府老夫人贺寿,可贵府就是这么对待我宋家的?先是偷盗,又是伤人,我家阿锦福大命大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来,却险些被你栽了谋害墨世子的污名毁了一辈子!”
云锦初像是惊惧极了,拉着宋老夫人的袖子:“外祖母,我怕......”
“别怕,外祖母带你回去。”宋老夫人拍拍她的手。
文远侯连忙就出声:“宋老夫人,我方才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要查清今日之事。云小姐眼下受了伤,不如先留下来让府里请来的大夫替她看看......”
“老身可不敢劳烦侯爷。”
宋老夫人总觉得今日之事有些古怪,心中也隐隐不安。
她不想在这是非之地久留,索性就拿了文远侯刚才的事当了借口,“方才侯爷还想将墨世子的事情推到我家两个姐儿头上,我怎敢用你们文远侯府的大夫。”
“青雅,迎月,扶着你们表妹走!”
宋青雅连忙搀着云锦初。
宋迎月却不想走,她还没死心。
云锦初怎么可能那么巧就遇到谋害墨玄宸的人,还刚好落了湖?
她的人明明说是亲眼看到云锦初进了那屋子的,她也中了她下的药,虽然不知道那文远侯府的傻子怎么会成了镇南王,可云锦初肯定不清白......
宋迎月急声说道:“祖母,我的玉佩还没找到…”
宋老夫人打断了她的话:“玉佩既被贼人盗走,怕也早被毁了,我会跟谢家的人解释清楚。”
“可是......”
“你表妹受伤落湖,是你的玉佩重要,还是你表妹重要?”
见宋老夫人说了重话,宋迎月脸色一白,不敢再多出声,只憋着气垂头上前扶着云锦初另外一边。
宋老夫人深深看了眼宋迎月后,扭头对着文远侯:“今天的事情我们宋家绝不会就这么算了,晚些时候我会叫我家老头子亲自跟文远侯说话!”
宋家人满是怒火地带着落水后狼狈不堪的小姑娘离开,花厅里剩下的人都是议论纷纷。
有说这宋家倒霉的,有也有说那镇南王世子怕是被人陷害,那贼人怕是想要借着宋家小姐的手揭破此事,更有猜测云锦初之前话中流露出来那个“主子”是谁,但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文远侯府太不厚道。
先前文远侯质问宋三姑娘的时候,他们也都起了怀疑是宋家所为。
可后来再听那宋家表姑娘的话,结合先前文远侯咄咄逼人,谁能看不出来文远侯就是想拉人家小姑娘背黑锅。
所有人对于宋老夫人愤而离开都是理解。
这要是换成她们,好好的带着府中晚辈来赴个宴,结果没得了好不说还惹得一身骚险些丢了性命,她们怕是会比宋家那老夫人更生气。
谋害镇南王世子的人已经跑了,文远侯府没有理由再留府中宾客。
等着府里的人散了干净,文远侯还没来得及生气今日之事瞒不住了,镇南王府的下人就找上了门来。
知晓没抓住为恶之人,镇南王府的人直接将墨玄宸带走,而文远侯亲自将人送到门外没得站南王府的人半点好脸,他顿时里外不是人。
墨玄宸上了自家马车,那苍白的脸才彻底沉了下来。
外间马车走动着,镇南王府两名亲随跪在他身前。
“朱祁/夏侯钰来迟,让主子受辱,请主子责罚。”
墨玄宸听到“受辱”二字,就想起刚才那女人所做的事情顿时怒气上涌。
那个无耻之徒!
后腰泛着疼时,浑身无力至极,体内汹涌的热潮更是让得墨玄宸薄唇殷红似血。
哪怕有些压抑不住,脸皮上都浮出了绯色来,可墨玄宸黑眸之中依旧不见半点温度,反而满是戾气道:“给我查,看是谁在我身上动了手脚,还有今日房中那人身份!”
“是!”
朱祁和夏侯钰都感觉到周围温度狂降,知道自家主子是动了大怒了,头皮都是一紧。
夏侯钰见墨玄宸脸上不正常的绯红迟疑道:“主子,属下先替您看看身子?”
墨玄宸伸手。
夏侯钰连忙起身上前,等摸到脉象后片刻才微松口气。
“主子体内先是中了春思绕的毒,又闻了燃情香才会中招,好在您先前为使脉象荏弱用过许多药才能保持神智。您且先忍忍,等回去之后属下替您熬些药汤泡一泡就能缓解。”
“我方才被人击伤后脊暗穴......”
“什么?”
夏侯钰大惊,连忙替他察看,等看过后猛地松了口气,
“这里是人之大穴,若真击中轻则让人酸软无力,重则如同中风半身偏瘫。”
“这下手之人好像未曾有伤王爷性命之意,以王爷的状况最多一两个时辰自能缓解。”
墨玄宸原以为那女人满嘴谎言,却没想到她说的居然是真的,他脸色缓和了一些从袖中取出一粒东西放在掌心:“看一下这是什么毒,尽快配出解药。”
夏侯钰连忙接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有些迟疑:“主子......”
“说。”
“这东西好像不是毒?”
“?”
夏侯钰捏碎了手里的东西取了一点儿扔进嘴里,砸吧了砸吧说道:“这就是普通的糖丸子。”
墨玄宸:“......”
“!!!”
那个无耻狡诈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