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未进,声先入。可是,这是让沈茜榆最厌恶的声音。“哎呀,韩妈妈,您也在啊,我给姐姐买了早餐呢,您吃了没啊,要不要一起吃。”沈云菲这句韩妈妈叫的亲热又熟络,虽然声音不大,缺刺的沈茜榆的耳膜像针扎一样传来密集的不适。“哦哟,是云菲啊,这么大早上的就来给你姐姐送饭啊。”哼!沈茜榆在心里默默地冷笑着,她了解沈云菲,沈云菲不可能这么好心给她送早饭的,她也绝对不是进门后才知道韩太太在的。沈云菲当然不是进门后才知道的,她路过拐角的时候看见韩太太的手下在沈茜榆的门前等候,她就知道了,韩母兴师问罪来了。这么好的戏,她自然不能错过。于是,沈云菲转身去了餐厅买了早饭,然后笑盈盈地推开了沈茜榆的房门。“是呀,韩妈妈。哎呀,韩妈妈,您最近是做了什么保养嘛,我得让我妈妈跟您取取经,您这哪像是有二十多岁儿子的人啊。”沈云菲的声音夹杂着谄媚,让沈茜榆觉得无比的刺耳。这种彩虹屁,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谁会拒绝别人的夸赞呢。“云菲还是这么会说话,又疼姐姐,我还真是喜欢你呢。”说着,韩母的手便握住了沈云菲的手轻拍起来。是的,沈云菲擅长的东西,他沈茜榆学不来。沈云菲就是红楼梦里的薛宝钗或者袭人,她懂得讨好长辈,她知道放低姿态,她会昧着良心说不沾边际的谎话。而沈茜榆不行,她像林黛玉,她看透所有的事情,却不说。懒得说,也不想说,更没人说。她更不可能与不喜欢的人嘘寒问暖,假惺惺的赞美也永远做不来。而眼前,韩母拉着沈云菲的手,好像她沈云菲才是自己的儿媳妇,而沈茜榆不过是一个介入他们两代人幸福生活的局外人。屋子里的氛围好像其乐融融,可是沈茜榆不在这个氛围里,她在自己的氛围里,被灰暗,阴沉,没有光明笼罩。她好像与眼前的这两个人不在同一个维度里,她们有说有笑,而她,沉默不语,甚至,没有说话的机会。“对了,韩妈妈,您这么早就来看茜榆姐姐吗?”嘘寒问暖了一通,是该进入正题了,毕竟,她沈云菲这么大早提着早饭来,可不是为了奉承韩母的。亲眼看着沈茜榆难堪,才是她来的目的。“哦,对,云菲,正好你也在,我也正好问问,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吓死我了。”“哇”的一声,沈云菲就哭了出来。“都怪我,当时和姐姐瞎闹,海上风又大,姐姐一下没站稳,就掉下去了。都怪我没力气,也没有拉住她。”“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下次可不能这样了。”看着沈云菲一脸自责的样子,韩母立即停止了询问,轻轻拍着她的手臂,安慰着她。沈茜榆的内心翻江倒海,她真想拆穿沈云菲,然后再在她的脸上吐上一口吐沫。可是她没有这么做,她受过的教育,她的性格阻止着她,将人性生来的恶劣品质狠狠的压了下去。尽管这样,为难的是她自己。“茜榆啊,你这个做姐姐的,应该多让着妹妹,我看你呀,还不如云菲懂事呢!”韩母停下了与沈云菲的寒暄,转过头跟沈茜榆说这些话的时候,沈茜榆分明感受到了她的态度强硬而冷漠了许多。“好的。韩太太,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沈茜榆虽然心里万般的委屈,可是她说不出口,只好这样回答她。“还有,我不管你以前跟谁有过什么事情,但是,既然你要嫁到我韩家,就要遵守我韩家的规矩,我韩家的媳妇,绝对不能有任何绯闻!”“韩太太,我没有……”“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解释了,这么大人了,连这点私事都处理不好,枉你父亲把你说的这么好!”“韩太太,姐姐一直很好的,只是这次不知道怎么会出现这个事情,连我都没见过那个人呢。”沈云菲在这个时候突然插了一句嘴。从表面上看,她好像是在替沈茜榆开脱,可她这么一说,分明就是坐实了她沈茜榆与别的男人有染的事情。“茜榆,你看都这个时候了,你妹妹还向着你,你真该好好反思反思了。”这下沈茜榆真的是有嘴也说不清楚了。所以沈茜榆干脆不说了,她紧闭着嘴唇,口腔里又咬紧了牙齿。她低下头,只希望这一刻赶紧过去。让她这个所谓的妹妹和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韩母赶紧消失。最终还是沈云菲送走了韩母,他们像母子俩一样在她的病房里笑意畅谈。沈云菲最后还挽着她的手将韩母送到了病房门口,还约定了下次登门拜访的时间。美名其曰,姐姐生着病,她替姐姐去看望沈茜榆未来的丈夫和婆婆。送走了韩母,沈云菲又折了回来,对着病床上的沈茜榆得意洋洋地说了一句话。“姐姐,我说过的,我会慢慢把你拥有的东西都拿走的。”沈茜榆看了看面前站在的这个人,很美的一张脸,但是好丑的一颗心。沈茜榆没有理会她,沈云菲显然也不需要她的理会,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下午,沈茜榆挂完了水,趟在床上实在无聊,便准备去花园里出出风。花园里的景色很好,沈茜榆猛的吸了一口气,感觉到神清气爽,好像病也好了大半。傍晚的云彩发着微弱又不安分的光,像爱人红扑扑的脸蛋。春天已经在花园里落了脚,树枝上的桃花已经含羞带臊地舒展开嫩芽。蜻蜓也扑闪起它幼稚的翅膀,停留在枝丫上,停留在她的肩上。清澈的小池里,几只白鸭在水里自在地晃着它们的小脚丫,来回扑腾着。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沈茜榆被眼前的景色赶去了虚弱和苦闷,她像是被春天感染了,也悄悄吟起了那句“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可池塘边站着的那对人,瞬间拍碎了她所有的轻松和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