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七月想摇头否认,她想说她刚才没有推顾宝儿,是顾宝儿自己忽然松了手往后倒的,和三年前的伎俩一模一样。
可是顾休言从来就看不清,也不会听她解释,在他眼里,其实和其他人认为的一样,她夏七月来就是个没有教养命又贱的野孩子。
别说她现在已经哑了,没法为自己辩驳了,就算能,顾休言也不会信她。
过去不会,现在更不会。
所以她放弃了,干脆什么都不做。
眼中汹涌的泪意,在男人冷漠的注视下,也渐渐平息。
夏七月这无所谓的样子,终于令顾休言大为光火。
他伸手上前,一把揪住夏七月瘦弱的脖颈,用力将她扯到顾宝儿面前。
“说,对宝儿说对不起!”
这是她夏七月欠宝儿的,欠了三年了,说什么今天总该还了。
夏七月踉跄几步,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任由顾休言的手如铁钳一般用力要将她的脖子井段,却依旧死犟着不肯低头。
她现在什么都没了,只剩下这条贱命。
她本想苟延残喘活下去,但如果他们兄妹俩这么不想让她活,那就干脆把她的命拿走好了,她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反抗任何人,可此刻再次面对顾休言她才发现,过去有多爱此刻就多恨,刻入骨髓的恨意让她死去的心再次鲜活。
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夏七月脸上的神情,看在顾休言眼里成了得意的示威。
“夏七月,看来你教训还吃的不够!”
他一把揪起女人细瘦到如枯枝的手腕,扯着枯叶一般踉跄的女人往宴会厅外走。
宴会厅的其他宾客也早已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却没有人敢过来围观。
眼见两人就要走出去,顾宝儿连忙追上来伸手拦住。
“哥,你别这样,你这样会把七月姐弄疼的。”顾宝儿满脸忧心。
“宝儿,你让开,今天哥一定要让她跟你低头认错。”
“我没关系的,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相信七月姐也不是故意的。”
“宝儿,人善被人欺,你还在给她说话?这几年她对你做的哪一件事值得原谅?”顾休言早已怒不可遏,压抑的怒气让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
可夏七月却只想放声大笑。
他们兄妹俩一唱一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和当年的戏码如出一辙,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不嫌烦吗?
不过顾宝儿的演技倒是精进不少,要不是当年被她害的那么惨,眼下连夏七月都要被她给骗了。
“可是哥,我好不容易才申诉成功让七月姐提前出狱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吧!”
夏七月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宝儿,她能提前出狱......
竟然是因为顾宝儿?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这个女人恨不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恨不得让她下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不得翻身,又怎么可能会帮她?
而且她进监狱也完全是因为顾宝儿的设计陷害,她又怎么可能在三年后忽然这么好心放她出来?
顾休言转过头来,看向夏七月眼神冷漠阴鸷到极点。
“夏七月,宝儿对你以德报怨,仁至义尽,今天是宝儿生日,趁着这个机会,你现在就跪下来对宝儿磕头道歉,我也看在从前与你的情分上,过去的事情就算一笔勾销了。”
一笔勾销?
夏七月心中冷笑。
她的孩子活生生被拳打脚到流产,她被他们兄妹俩污蔑蓄意杀人去坐牢,她看得比生命还重的手指和嗓子在监狱全部被毁掉......这一切叫她怎么一笔勾销?
叫她跪下来给顾宝儿磕头道歉?
该跪下来道歉的明明是她顾宝儿!是他顾休言!
女人嘴角嘲弄的笑意,在顾休言眼中就是分明的挑衅,他眼中寒光乍现,掐着夏七月手腕的手狠狠用力,仿佛要将她捏碎一般。
夏七月疼得冷汗直冒,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哥,跪下磕头道歉就算了,七月姐这个脾气肯定不乐意的,不如......”
顾宝儿眼睛一亮,勾起嘴角甜甜地笑起来,上前挽住顾休言的胳膊亲昵地撒娇。
“七月姐当年可是我们海城大学音乐学院最厉害的高材生,不如让七月姐给我弹个钢琴唱首歌吧,就当是为我庆生了,哥哥,好不好,好不好嘛!”
不等顾休言点头,顾宝儿竟直接将人往舞台上推。
聚光灯猛然靠近的一瞬,夏七月心中的惊恐随着瞳孔一寸一寸地放大。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顾宝儿抢过台上主持人的话筒,以极快的语速开始报幕。
“大家好,感谢各位今天光临我的生日宴会。今天不仅是我顾宝儿的生日,也是我的好朋友夏七月小姐的生日,接下来,有请她为我们边弹边唱一首《祝我生日快乐》,大家掌声欢迎。”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聚光灯一转,聚焦到站在顾宝儿身后的夏七月身上。
刹那之间,夏七月惊恐万状,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她早已习惯了旁人嫌恶的目光,可眼下是站在台上,是她曾经奉为神圣一般的舞台和聚光灯之下,现在的她这副模样,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废了的手再也弹不了钢琴,哑掉的喉咙再也唱不出动人的歌声,被刀疤毁掉的丑陋的脸只会污染观众的眼睛,每一样都是对舞台和观众的亵渎。
现在的她,真就彷如一只丑陋的蟑螂,在聚光灯下无可遁形。
台下安静了几秒之后,爆发出一阵巨大的议论声,异样好奇的目光和指指点点像一块块板砖砸了过来。
夏七月紧紧咬着唇,恐惧在她心中不断放大,就像兜头而下的巨石让她分毫不能动弹,她连逃走的力气都在身体里消失了。
这一秒她恨不得自己真的死在了监狱,永远不要出来。
而她现在终于明白顾宝儿为什么会放她出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更加肆无忌惮地羞辱她,让她死,不如让她生不如死。
正当夏七月被堵在舞台上惊慌失措的时候,游轮入口处忽然响起一阵巨大的骚动。
只听外面有人连声高喊。
“费少,是费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