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换!”
叶余烟跪坐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尖利的花盆碎片扎进掌心时,那种刺破血肉的声音在耳边清晰的发烫,她很快就感觉到掌心一片濡湿,铁锈的腥气钻入鼻息。
高岚哪见过这种阵仗?有眼色的吩咐几个手脚麻利嘴上牢的用人把温室里的备用三色堇端来。
叶余烟一块一块的捡走碎片,手指顿时被扎得鲜血淋漓。
这场雨来得很急,好像天色一沉就开始下雨了。
高岚心疼的看了几眼叶余烟,适时开口,“少爷,太太身子弱,要不今天就算了吧?堇园里人这么多,哪个不比夫人手巧呢?”
“你看她哪里身子弱?”
沈凉时面无表情,语气却极尽嘲讽,还有一丝警告意味。
高岚看着叶余烟摇摇欲坠的身体,再对上沈凉时那双幽深不可测的眸子,识相的闭上嘴。
雨幕中,叶余烟端着最后一盆花,就像个残破的娃娃一样脚下虚浮,一步一颤的走到花海边缘。
‘砰——’
破碎声响起的一瞬间,高岚惊声跑过去,“太太——”
身边的人先一步将叶余烟接住,动作不轻不重的将人抱在怀里,“不行了还硬撑什么?”
“我求你,你会放过我吗?”
叶余烟被雨水淋的睁不开眼,她的声音缥缈的厉害。
沈凉时一顿,轻笑道,“当然……不会。”
“我就知道……”
叶余烟皱着眉笑了笑,那是一种复杂到难以言表,让人既无奈又心酸的情绪。
沈凉时怎么会放过她呢?
她求他,只会被他践踏的更狠吧?
她的眼睛一颤一颤的合上了,在沈凉时怀里安静温柔的像个猫儿一样,看得他坚硬的心裂开一条缝隙,冷漠的脸上多了几分柔软。
高岚见缝插针的劝道,“少爷,太太肯定着凉了,送去医院吧……”
“她不喜欢医院”沈凉时小心的抱着人,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人吩咐,“让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高岚站在原地看着男人越走越远的身影,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暗道:少爷这哪里是不会疼人?分明是把人疼到了骨子里啊,只是……
只是,这些事不是她一个做下人的该想的。
叶余烟醒的时候,沈凉时已经不在了,高岚递过的水杯里贴心的放了只吸管。
“太太,喝水。”
“扶我起来。”
她一张口,嘶哑的嗓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喉间的灼烧感让她忍不住皱眉。
“你身子太虚了,再加上昨天还……淋了雨,高烧引起扁桃体轻微发炎,现在只能吃流食,厨房一直温着瘦肉粥,我去给你端来。”
“等——”
才刚吐出一个字,竟失了音。
叶余烟不明滋味的笑着,这下,沈凉时该更讨厌她了吧?她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高岚很细致,粥碗像是在凉水里过了一遍,瘦肉粥入口正好。
“他呢?”软糯的米粥入喉,声音清楚了不少。
“您醒来之前没多久,少爷就去上班了,说是公司……”
“我不关心这些,我只想知道他会不会回来。”叶余烟垂着眼皮,安安静静的吞着粥。
高岚以为叶余烟失望醒来没看见沈凉时,拐着弯的替沈凉时说好话。
“太太,昨天您昏倒之后,是少爷抱您回来的。”
她欲言又止,叶余烟偏偏不领情,“那也不过是为了尽到当丈夫的义务,毕竟他还在家,总不能让用人抱我进去。”
沈凉时爱不爱她她不知道,占有欲还是有的。
高岚是个聪明的女人,不反驳她,只是佯装替沈凉时打抱不平,“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照顾人的事总能交给用人,少爷却在您床边守了一整夜,温水一盆一盆都得换……”
“那也是他自找的,我没求着他照顾我。”
叶余烟别过脸,沈凉时说的每一句话,不管好的坏的都印刻在她心里,她昨天着凉发烧也是因为沈凉时,沈凉时照顾她怎么了?
难道还要她感恩戴德的吗?她有些悲哀的想着。
“你说的没错,我昨天让少爷送你去医院来着,少爷说你不喜欢,就为了这句话,在床边照顾你一夜,我看着都动容。”
“高姐会对捅了你一刀然后又替你包扎伤口的人说谢谢吗?”
叶余烟嘴上这么说,心里是触动的,捏着勺炳的手顿在那里越来越用力。
高岚都看在眼里,她面上不显,“你说的没错,是少爷自找的,饿上一顿两顿的也不算什么。”
她还没出门,就被叶余烟叫住,“你说什么?”
“少爷昨晚就什么都没吃,一夜没睡不说,早上一个电话就被叫走,连句话也来不及说,更不用说早饭了。”高岚看热闹不嫌事大,又火上浇油,“不过这件事确实是少爷做错了,他活该饿着,太太你也别多想。”
“他……”刚吐出一个字,叶余烟立马闭上嘴。
她能不多想吗?沈凉时照顾了她一夜?饭都没吃?
“太太还有什么事?”
高岚刚才说的那么同仇敌忾,她倒不好意思问沈凉时的事了,转口问,“还有粥吗?”
“你喝多少有多少。”
叶余烟闷声应着,没注意高岚离开时别有深意的目光。
……
“总裁,慈善拍卖会定在两周之后,需要给夫人提前订制礼服吗?”
周墨地上一张烫金镶边的邀请函,银灰色的封面透着低调的奢华。
沈凉时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听到‘夫人’两个字时抬起头,不屑的嗤笑一声。
“她也配跟我一起去?”
‘砰——’
门口一声东西落地的闷响。
周墨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那道身影,顿时变了脸色,“是夫人!”
沈凉时起身大步走过去,只见叶余烟孤零零的站在门外,脚边是撒了一地的粥。
他不悦的蹙眉,冷漠的嗓音如同腊月霜刃,一刀一刀的割在她心口,“还没学好规矩?把这里打扫干净!”
叶余烟提着瘦肉粥来公司的时候心里还在忐忑,沈凉时会不会觉得这东西太寒酸?现在看来,叶余烟觉得自己的想法毫无意义,甚至有点可笑。
她动了动嘴唇,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我是沈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