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婵匆匆跑过来坐下:“怎么这么多臭道士?”
“注意言辞。”李持风不得不提醒小婵,这个客栈,是道士窝,随即将得到的消息共享了下:“这里的首富崔云贵是个喜欢求仙问道的,只要是道士,去他家里坐一坐,都有几十两银子可以拿,如若会呼风唤雨降妖除魔,更是有千两黄金相赠。”
“哇,那我们还等什么?”小婵眼睛的亮了:“你去表演个喷火球,咱们捞上一笔走人。”
“小婵。”李持风神情突然严肃万分:“我们修道之人,以降妖除魔为己任,行善积德为根本,怎么能将自身的本事拿出来卖弄呢?”
看着一脸正经的李持风,小婵不服了:“你不是擅长坑蒙拐骗吗?”
她这声,有点大,登时,周围的道士们看向李持风的眼神,有不屑有轻蔑。
不过,李持风向来无所顾忌,竟然还冲着众道士洒然一笑,这让众道士更加无语,坑蒙拐骗的人脸皮果然不一般的厚。
此刻,有个书生下了楼,看见大堂坐了这么多道士,也愣了一下,关键也没空座了,他只好找个一个道士的那桌,坐了下来,腼腆道:“道长不介意吧。”
那道士旁边还竖着招牌,上面写着铁口直断四个字,年约四十上下,长相有仙风道骨的味道:“不介意。”
小婵瞥了书生一眼,登时觉得眼熟啊嘿,扔嘴巴里个花生豆:“臭,嗯,师兄你看。”
李持风早看见了,当然认识了,当初在忘忧山,小婵就是打劫的这个书生,让他给揍了,从此结下孽缘,他还记得,这书生姓顾……
顾书生要了清粥小菜,与同桌道长攀谈了起来,那道长笑问:“公子这是要上京赶考吧。”
“正是。”顾书生点头。
“看公子神情,似有什么心事,不妨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我昨夜梦见在墙头上种白菜,下雨是既戴斗笠又打伞,而与表妹同床,却是背对背,这是何解?”
那道长闻言掐着指头不言。
顾书生叫了一声:“道长?”
那道长闭口不言,反而是指指自己的招牌。
顾书生这才看到,铁口直断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测字五文解梦十文。
他赶紧从钱袋中拿出十文一一数了放在道长面前,道长手一伸抚到袖中,这才开口:“唉,我劝你还是早早回家,过了三年再来应试。”
顾书生闻言忙问为何。
“你看,墙头上种白菜,那是白费劲,下雨既戴斗笠又打伞,这是多此一举,与表妹同床,却背对背,岂不是没戏?”
“啊?”顾书生闻言,心里登时失落万分,从家乡出发至今已有月余,不仅遭人打劫,而后还大病一场,路途上坎坎坷坷十分不顺,难道是天意?
不如早早打道回府去吧。
正在此时,却听到一旁低沉却清澈的声音响起:“我有不同的解法,顾公子可是要听一听?”
顾书生转头先看到李持风,登时惊喜:“原来是道长你!”紧接着却又看到对他一脸坏笑的小婵,心下大惊:“你怎么也在这里。”转而恍然大悟:“看来是道长将你收服了。”
小婵闻言大怒,那是拍案而起:“小白脸你过来说清楚,谁被收服了?”
毕竟是被小婵欺负哭过的人,顾书生闻言滋溜竟然躲到了李持风身后:“李道长救我。”
小婵正要发火,铁口直断在一旁看不过去了:“这位道友,方才你说有不同的解法,是对老道我有什么意见吗?”
李持风笑了:“是啊。”
铁口直断闻言噎了一下,不懂得这叫哪种回答。
小婵知道李持风要开始他装模作样的表演了。
只听李持风捋着胡子道:“墙头上种白菜,那是高中之意,下雨天戴斗笠又打伞,这是双重保障,与你表妹背对背睡觉,意味着你翻身的时候到了!”
顾书生闻言忍不住击掌:“妙啊!”
“顾公子此行必定高中,持风在此恭贺先了。”
“李道长,借你吉言,这顿饭我请了。”
铁口直断在一旁哑口无言,收拾了一下准备走人,小婵眼尖啊:“老道,退钱啊。”
“解梦乃是各凭本事,捡好听的说,不见得就是真的。”铁口直断哼了一声,神情傲然。
顾书生知道李持风是有道行的道长,自然不会再把铁口直断的话放在心上。
李持风呢,他当然不会解梦,但他可以开天眼啊!
解梦之前,他就开了天眼,发现顾书生头顶上有个金印,这是要中状元呢。
原先也不与铁口直断一般见识,只是天眼未收,看向铁口直断的时,发现他额上泛着血光,性命攸关,他忍不住开口了:“这位道长,我观你三日内有血光之灾,这三日还是不要外出的好。”
这话把铁口直断气地直打哆嗦:“混账,竟然诅咒道爷,道爷看你三日内要大祸临头,你小心了你!”
李持风无语啊,摇摇头,该说的都说了,有些事情,你事先知道,也不见得就能挽回。
只是转过头来,突然就惊在了当场,我的老天爷,哪里只铁口直断额上有血光,这满屋的道士额上都翻着红艳艳的血光呢,整个客栈大堂都被血光映地发亮了。
李持风惊呆了,这三日之内,要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吗?
铁口直断从客栈里出来,心中依然愤愤,今天是又被人拆台又被人诅咒,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路过戎城主街道时,看到个迎亲的队伍,就听一旁围观看热闹的人道:“谁嫁到崔首富家,那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可是崔首富娶的第二十三房小妾了,有钱就是好啊。”言辞中不乏羡慕。
这崔首富正是戎城首富崔云贵,怎么富起来的,戎城百姓也不清楚,只知道三年前,这位崔首富花大价钱在戎城盖了独一无二的宅院,据说崔府中以玉石做湖,黄金为山,珊瑚成树,更是以珍珠玛瑙作装饰。
有个小偷,半夜潜入了崔府,就是因为看到满是财宝光华,竟然呆愣在了当场,忘记了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还是被崔府的下人发现,慌忙逃出来时,在树上抠了一下,等逃出来一看,抠下来的竟然是一颗龙眼大小的珍珠!
铁口直断一听心动了,本来李持风说他三天内有血光之灾时,他虽然愤怒,却也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思,还琢磨着要不要避一避,这会儿看崔府娶个小妾都这么大的排场,登时有些瘙痒难奈,就想去崔府见识见识。
崔云贵邀请众道士的聚贤宴是在后天晚上,而铁口直断就趁着今日崔首富娶小妾,去说几句吉言讨个喜钱喜酒。
这个时代崇尚儒商,崔云贵就是其中之一,他的样子看着在四十左右,人长得端正,气质也十分儒雅,只是穿着喜服却也不见得精神,他的眉头时刻紧缩着,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烦恼一样。
他的确对道士极为客气,铁口直断一来,就被崔云贵迎进了内堂,用最上等的酒菜招呼。
铁口直断受宠若惊啊,他一个混江湖的假道士,还是头一次被人奉为上宾,他虽未见到传言中的玉石湖泊,可这满桌珍馐美馔全部以银器盛之,四周是美婢环绕,更有仙乐在耳畔萦绕,这这,简直是人间仙境啊。
宴席一直持续到下午,铁口直断在醉醺醺中被崔云贵请进了密室:“道长可会降妖除魔?”
铁口直断哼笑:“道爷是行走在人世间的活神仙,降妖除魔不在话下,更何况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崔官人有什么事,尽管道来。”
崔云贵知道铁口直断喝多了,有些口不择言,他遇到会降妖除魔的能人异士不在少数,有没有本事,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此刻他看铁口直断的眼神是带着愧疚,但一想到对方是来此骗吃骗喝,那丝愧疚很快就被怜悯取代,他轻声道:“那就劳烦道爷了。”
崔云贵打开了密室后的墙,那是一条幽暗的通道,通道里闪烁着微弱的火光。
“道长请随我来。”
这条通道直直向下,大约有三四层楼那般的高度。
台阶的尽头是两扇巨大的铜门,似有两丈高,铜门很厚实,崔云贵拿出尺长般的钥匙插入钥匙孔,铜锁发出咯咯的声响,崔云贵用力将铜门推至一人宽,眼睑微垂客气道:“那就有劳道长了。”
从下台阶起,铁口直断就清醒了大半,他惊疑不定,后悔万分,李持风的血光之灾四个字像钟鸣一般在脑袋里回响着,他站在巨大的铜门前,不自觉吞咽着口水,冷汗早已浸透道袍,那一尺宽的门缝里突然吹来一阵冷风,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崔官人,我我,并未带降妖除魔的法器。”铁口直断的声音颤抖了,退堂鼓震天响。
可崔云贵似乎没听见,他声音冷硬:“道长,请。”
铁口直断只觉得崔云贵在身后推了他一把,他腿一软,一个趔趄就跨进了铜门内。
猛然转身时,只听到了“咔嚓”清脆的锁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