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功夫,王贵终于是赶回了庄子。
“小侄见过王叔叔。”
眼前庄稼汉一样地壮汉可不是一般人,在来的时候,佘赛花仔细叮嘱过。
壮汉名叫王贵,从五品游击将军,杨业副将,与杨业情同手足。
王贵乃是庄户出身,住不惯皇帝赐给他三进三出大宅子,带着一家老小都住进了杨家庄。平日里杨家庄事宜,都由王贵打理。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王贵大手一挥豪爽的说道。
“对了,听说你小子把潘豹的奴才一剑捅了对穿?”
杨希嘿嘿一笑:“确有此事。”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们将门之后,有魄力。”王贵放声大笑。
他就喜欢杨希这种有胆识的后生。像他们这种将门一直就跟潘家不合。
听说杨希追了潘豹八条街,他当时笑的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不过这也给我父亲添了不少麻烦,估计潘仁美在朝堂上也不会轻易罢休。”杨希叹了口气道。
“朝堂上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这不也没什么事情吗,要是真的出事,你也不可能到这庄子来了。”
“要是没出事,我也不用到庄子来了吧。”
“噗”王贵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这小子年纪不大,说话真是越来越犀利了。
“咳咳……这不是让你换个地方换个心情吗?走,我带你去瞧瞧这庄子。”
王贵说完便带着杨希在庄子里转了起来。
“刚从北汉降过来的时候,你们一家老小都住在这儿。后来打辽国,立了功,陛下赐下了宅子,你们全家都搬到城里去了。宅子也就空下了。”
推开了宅子大门,宅子内打理的很干净。树木花草修剪的很整齐。
院子中间摆着一个大鱼缸,鱼缸里两条锦鲤在畅游,一朵小荷露出一尖绿角。
杨希比较中意院子西头的一座小楼,小楼前栽种着爬山虎一类的植物,一点点初发的绿芽泛着黄尖,顶着茸毛,星星点点地点缀在小楼上。
“宅子我一直让家里人收拾着。盼着将主可能会过来住。”
王贵语气有些唏嘘,他的盼望注定不能成真。杨业如今官至四品,乃是坐镇一方地大将军,平日里不是在应酬,就是在军营里。根本没有时间到田庄闲住。
“我比较喜欢这座小楼,以后就住在这座小楼里了。”
“没问题,我这就派人帮你把东西搬进来。”王贵点了点头。对于杨希的要求自然是无条件满足。
阿七也是非常喜欢杨希挑的小楼,蹦蹦跳跳的去帮忙收拾。
“这丫头是个苦命人,以后对她好点。”王贵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提醒杨希。
杨希灿灿一笑,“就这懒丫头,对她要是差了,她能懒死。”
“也对!哈哈哈……”
王贵看着杨希的侧脸,不知为何,他感觉这个侄子比以前成长了不少。
杨希这几日住在小楼,发现在自家院子西边,也有一座别院,别院里的装饰很奢华,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金漆绕梁画柱。
别院花园中,摆放着一张梨木书桌,桌上铺着一张宣纸,一位老者提着笔在挥毫泼墨。
宣纸上画艺有些写实的感觉,却用的是水墨画的技巧。感觉画出来不伦不类的。
杨希有些轻微的强迫症,看着老者拙略的技艺,心里感觉很难受,频频皱眉。
“少年,老夫作画,你却频频皱眉。嫌弃老夫画的不好?”
别院里老者早注意到了杨希,见杨希盯着自己画作一脸嫌弃,心头升起一丝火气。
隔着院墙,老者声若洪钟一般,传进杨希耳中。
听到老者问话,杨希诚恳点头,“确实不好。而且很拙劣,感觉像是蓬头稚子在作画。”
老者在旁日里,被人恭维惯了,猛然听到逆耳忠言,心里有些接受不了。
竖子妄言!老夫画技如同蓬头稚子,你的画技,恐怕连蓬头稚子都不如。”
杨希嘴角上扬,坦然笑道:“虽说不如蓬头稚子,但却比你高一筹。我猜你在画人像,想要画逼真一点,却怎么也画不像。竖子不才,却能画出比你高一筹的画作。”
“那你可敢跟我一教高下!”老者吹胡子瞪眼。
杨希直接翻墙来到了老者小院:“画什么,你说吧。”
老者眼睛一眯,淡淡的说道:“就画他如何?”
杨希顺着老者指着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一名管家正在修建院中花草。
杨希落笔,片刻过后,简笔画版的老管家就出现在了纸上。
“寥寥几笔,却勾勒出了一个人的神态……”老者盯着宣纸上的画作,眼中闪过一道惊讶。
杨希落下最后一笔,扔下了毛笔,一脸追忆。曾经的他,就是凭借这一手,追到了他的女朋友。
“这种画技虽然简洁,但却能准确的勾勒出一个人的身体胖瘦,容貌特点,甚至一个人的特点。”
老者琢磨着杨希画作,抚摸着白花花的胡须,“看似简单,里面却有些道道。只是,这种画作恐怕难登大雅之堂。”
杨希赞同老者的说法,简笔画虽说简单明了,描绘出的人物和动物很想象,却很难拿出手去送礼或者摆在厅堂上供人观赏。
“不错!所以,还有另一种能登上大雅之堂的画技。”
“是什么?”老者追问。
杨希给了老者一个灿烂微笑。
“我不告诉你!”
“额……”
在老者咆哮和谩骂声中,杨希心情愉悦的翻过了墙头,回到了自家院内。
阿七站在小院门口,冲着杨希招手。
“少爷,宫里送瓜果的公公在等你……”
正是因为看到阿七招手,杨希才对老者卖了个关子,和绘画技艺比起来,他更想尽早查明,究竟是谁向他下毒,这其中又有什么阴谋。
小院门口,一位面白无须,声音尖锐的宦官见到杨希,喜滋滋凑到他面前。
“奴才见过杨七少爷!”
“看赏!”
杨希吩咐了一声,阿七从荷包里数出了七个银粒赏给了宦官。
宦官接过银粒,脸上笑出了一朵花。
“奴才谢杨七少爷赏。”
银粒贴身收入到怀里,宦官从背后马车上取下一个篮子,篮子里装满了瓜果。
“杨七少爷在府上真得宠,宫里赐给府上的瓜果,都归您一个人享用了。这要是在旁人府上,那都是一家之主才有资格享用的。”
宦官摆着一副笑脸,把瓜果篮递给了阿七,顺手拍了一下杨希马屁。
“公公说笑了。前些日,我偶然重病,娘亲怜惜,才把这宫中赐下的瓜果让我享用。”杨希应付了一句,他可不愿意和宦官谈论得不得宠这个问题。
听到杨希重病,宦官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嘴上的奉承话却并没有停下。
“杨七少爷,您可是贵人,可要多多保重身体。”
宦官眼中的一丝疑惑并没有逃过杨希的眼睛。
杨希可以断定,瓜果里面参杂东西这件事,宦官绝对是知情人,至于知道多少,还得盘问一番。
“这位公公,还未请教?”
此话一出,宦官愣在原地,不明杨希意思。
杨希一见宦官表情,就知道自己没有表达清楚,赶忙笑呵呵又问:“还未请教公公尊姓大名?”
宦官一听杨希这话,才恍然大悟。
“属下就是一介奴才,杨七少爷您称呼奴才阿泉就好。”
“泉公公,我想打听一下,这宫里的瓜果都是如何种植出来的?”
“这……”泉公公脸上显出一丝为难的神色。
杨希心领神会,吩咐阿七又数了七个银粒递给了泉公公。
拿着银粒,泉公公的话也就变多了。
“杨七少爷,这宫里的瓜果,全靠暖房才能种植出来。要说这暖房,真不简单,整个一冬,温暖的都跟春天似的……”
泉公公绘声绘色的讲解着暖房的神秘,杨希却对此事并不在意。温室大棚在古代算是一个秘密,可是在现代,根本算不上个秘密。
他需要的是,让泉公公多讲一些。
言多必失。
在泉公公众多话中,挑选出自己想要的。
“杨七少爷,您可不知道,这宫里的暖房都是贵妃娘娘在打理。您享用的这些瓜果,都是贵妃娘娘亲手采摘的……”
“贵妃娘娘?”
听到了这四个字,杨希眼睛亮了,下意识重复了一遍,随后假装激动的追问。
“能得贵妃娘娘厚赐,实乃杨府荣幸,未请教是那一位贵妃娘娘,待到日后有机会,杨希自当亲自拜谢。”
“这……”泉公公一愣,赶忙住嘴,慌忙冲着杨希施了一礼,“奴才还赶着送下一家……”
不等杨希搭话,泉公公跳上马车,催促着车夫赶着马车赶快离开。
杨希望着马车匆匆离去,嘴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真是一个好奴才……”
随后,杨希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一把拍开了阿七伸向瓜果篮的小爪子,在阿七气鼓鼓的神情中,提着瓜果篮回到院内。
院内有几只昨夜抓的耗子,关在鸟笼里。
杨希挑拣了瓜果篮里的几个水果,扔进了笼子,背着手上了小楼。
阿七一脸疼惜的跟在杨希身后,待到进入屋内,鼓着腮帮子不满道:“少爷,就算您不愿意吃那些水果,也可以给阿七吃啊!喂给耗子,真败家……”
杨希咧嘴一笑,抬手拍了一下阿七脑袋,“蠢丫头,你家少爷我都不敢享用的瓜果,你也无福消受。”
阿七拍开杨希手掌,依旧一脸不满。
杨希也不做过多解释,在书架上挑了一本《孝经》,坐在窗前细细品读。
隔壁院内,胡须花白的老者盯着悠闲的坐在窗前的杨希,一脸怒容。
“臭小子,老夫已经从你眼前走过去八趟了,你都不问问……”
杨希抬眼瞧了一眼老者,继续阅读《孝经》,嘴里顺便回了一句。
“老人家就应该多走走,有益身心健康。”
老者闻言,勃然大怒。
“竖子,气煞老夫。”
杨希眼睛没离开书本,又回了一句,“老人家莫生气,气大伤身。”
老者吹胡子瞪眼,咆哮道:“老夫为官几十载,还从未见过你这等不敬长者的竖子。”
杨希放下了手中书本,一脸好奇的看向老者。
“小子囫囵活了十几载,还从未见到你这种莫名其妙发脾气的老头。”
“嘎巴~”老者被杨希的话气的捏碎了心爱的玉蝉,浑身发抖,“竖子,连你父杨业都不敢跟老夫如此说话,你竟敢气老夫,看老夫怎么教训你……阿南,点齐兵马,随老夫杀过去。教教这竖子怎么做人。”
话音落地,老管家阿南领着八个家丁,用软轿抬着老者杀向杨希的院子。
……
望着眼前一字排开,八个穿着黑衣短衫,孔武有力的家丁,杨希也有些发愣。
说杀过来就杀过来?太认真了吧?
在八个家丁面前,老者坐在软塌上,黑着一张脸,怒目盯着杨希。
“老丈,不用这么认真吧?”杨希眼瞅着八个彪悍的家丁围困了他,一脸愕然。
老者冷笑一声,“论资排辈,老夫也算得上你的长辈,代你父教训一下你,还是可以的……打!”
“诺!”
八个家丁,抄起沙包大的拳头,砸向杨希。
懒丫头阿七,冲到杨希面前,把他保护在了身后。
“慢着!”
关键时刻,杨希出声制止了八个家丁施暴。
“老丈,小子开个玩笑而已,不用这么认真吧?”
“哼哼~”老者冷哼两声,“老夫为官几十载,凭的就是这‘认真’二字。给我打!”
“老头,咱讲讲道理行不行?”
“哼!打完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