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路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小田不在,应该是去晨跑了,她一直有晨跑的习惯。
孙路起身坐在床沿,耷拉着脑袋,显得很累。
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接着小田哼着歌走了进来,兴奋的告诉他,今天天气很好,并提议要出去转转。
吃过早饭,小田挽着孙路胳膊出了门,走上了他们刚到洛溪镇时去的那条街。
天很高,很蓝,行人却依然不多。
孙路回想起昨夜的那个梦,它经过数次的重复终于有了“进展”,就像一部电视剧一直重复播放着一集,而昨晚突然播放了下一集。不过孙路很不喜欢。
一直梦到的那个女人,她不是小田,她虽然有着小田的背影,却长着一张陌生女人的脸。
孙路越想越觉得她绝非善类。
远处传来了不知名的鸟鸣,周围已经不见一个行人。
这条路就要走到头了。
这时,小田突然兴奋地喊了一声:“哇~芭比娃娃!”
接着,她就冲进了路旁的一家店铺。
这是一家出售芭比娃娃的店铺,叫“芭比世界。”
孙路也紧跟着走了进去。
房间很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芭比娃娃,有男有女,有大有小。大的宛如成人,小的状如拇指。
小田或许因为工作的缘故,对芭比娃娃一直十分钟爱。她眼睛里闪着光,小心摩挲着一个巴掌大的芭比娃娃。
老板是个年轻女人,见有客人便起身相迎。
“欢迎光临。”
说完,女老板冲孙路礼貌地点头微笑。
她的眉毛细细的,黑黑的,眼睛大而明亮,鼻子嘴巴小巧玲珑。孙路觉得她很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在哪见过呢?孙路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小田几乎把店里每一个芭比娃娃都把玩了一遍,她恨不得把整个店都搬回家。
最终她选择了一个一尺多长的芭比婴儿,胖乎乎的,肤色粉嫩。头发黄黄的,卷卷的,是个“男婴”。
出了店,小田一直对它爱不释手,眼睛里充满了爱意。看的出来,她很喜欢它。
孙路却不喜欢,可以说是很反感,他总觉得它太过于像人。
人类往往会很排斥过于人形化的事物,但小田却是个例外。
小田抱着“男婴”欢快的说:“咱们带它去对面喝咖啡吧!”
孙路转过头看了看路对面,果然,有一家咖啡屋,叫“树洞”。门面全是干枯的树皮造型,粗糙皲裂,沟壑纵横,中间是一个拱形的双开木门,涂着黑色的漆,果然很像一个黑洞洞的树洞。
门的上方还有一行很蹩脚的广告语,“有什么心事就进树洞里来说吧!”
孙路跟小田一前一后进了树洞,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小田把男婴立在了窗上,点了两杯卡布奇诺。
现在咖啡屋里正播放一首轻缓的歌曲,是一首法式民谣:Not Going Anywhere。
孙路呆呆的坐着出神,他在回忆芭比女老板的长相,他十分肯定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浓眉毛,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和嘴巴,可以说是五官精致,但是孙路却觉得她一点也不好看,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哪里不对头呢?
是了!她的鼻子旁边有颗痣!
孙路清楚的记得那女老板鼻子旁边有一颗不大不小,刚好可以看清楚的很普通的一颗黑痣。
接着,孙路的脑袋“轰”地一下就炸了——她在自己昨夜那诡异的梦里出现过!
她是梦里傀儡店的女老板!
尽管相比梦里傀儡店的女老板,要比她的眉毛更粗壮,眼睛更大,鼻子嘴巴更小,那颗痣也更醒目。但是孙路肯定,她们是同一个人,她只不过是进行了一番伪装。
在梦里他一直在跟踪她,直到尾随她进了傀儡世界。而现在颠倒了过来,她成了跟踪者,她尾随自己来到了现实生活。
因为她说过,她要取自己的命!
孙路仿佛看到了她从“傀儡世界”到“芭比世界”前,进行地一番精心伪装:
她站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的五官,眉毛似乎太过于粗壮了,于是她拿起了一把修眉刀,“蹭蹭蹭……”几下就刮的形似柳叶。
眼睛似乎也太大了,她就伸出两根手指,分别捏住眼角和眼尾往中间挤了挤,眼睛马上就变得刚刚好。
她又趴在镜子前仔细看了看,刚捏的这只眼睛的位置好像太靠中间了,于是她又摁住眼皮往边上移了移……
“孙路,孙路……”小田伸出手在孙路眼前摆了摆。
“啊!怎么了?”孙路回过了神。
“你发什么呆呢?”
“没……没什么。”
“我说,等我们有了孩子,也一定像它这么可爱,你说对吗?”小田笑吟吟地抚摸着“男婴”,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就像一位母亲抚摸着自己的孩子。
“嗯,对,对。”
那玩偶男婴的眼睛水汪汪的,就像是真的,孙路看了一眼就转移了视线。
窗外起了风,路旁的树木落叶萧瑟。有一片云彩遮住了太阳。
小田看了孙路一眼,又重新把“男婴”立在了玻璃上,望向了窗外。
小田喃喃地说:“我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季节。”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窗外。
“是啊,六年前的秋天。”孙路说。
“你说爱情也会像那些花一样,终会凋零,枯萎吗?”
“爱情有花的魅力,却没有花的短寿。”
“但是它却像花一样的脆弱,经不住生活的考验,一遇风雨便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花有美的一面,自然也有脆弱的一面。爱情也是如此。”
……
夜深了,疯玩了一整天,小田吃过晚饭,早早就睡下了。
孙路却一直辗转反侧,他总觉的最近遇到的事有些蹊跷……
终于,他的眼皮开始打架,他又回到了那条街,不过,今天这条街在月光下显得白晃晃的。
他还在跟踪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走的不紧不慢,直撅撅的;他也在后面不紧不慢,直僵僵地跟着。
这时那个女人突然止住了脚,缓缓地转过了身子。孙路借着惨白的月光看清了她的脸,那是小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