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元十五年的夏季比以往都要闷热,就连临近北方边关的几个乡镇也难逃酷暑的折磨。
一辆马车正缓慢地行驶在官道之上。
马车内,赵丝言绷着一张俏脸坐在一边,神情郁结。
旁边服侍她的徐嬷嬷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才道:“三小姐,这次您是做的太过了,这才惹得老太太生气,将您送到登州庄子闭门思过的!”
赵丝言闻言,眉头微微轻蹙,却并没有开口。
徐嬷嬷误会了,赵丝言并不是生气自己被送到庄子上,她是气自己,她小时候怎么能是这个沉不住气的性子?随随便便就让人算计了?
赵丝言怎么都不会想到,她得了一场风寒,居然就回到了自己幼时,而且还是被送到庄子上的路上。
事已至此,让她连个自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由自己被送走,这对于已经习惯了掌控自己命运的赵丝言来说,很不习惯这样的被动。
徐嬷嬷以为她还在闹脾气,便继续道:“说来,也不能怪小姐,二太太因五少爷生病去了登州,这才离家,可怜小姐,身边也没个母亲护着,被人冤枉了也没个你出头的。”说着,便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一副为赵丝言不平的模样。
赵丝言淡淡地看了徐嬷嬷一眼,这徐嬷嬷是她房里的人,管着里里外外的事情,前世她对她也算是亲近,可依她现在挑剔的眼光来看,此人却是一无是处。
她说的这些看似安慰的话,却是处处在挑拨她和母亲柳氏之间的关系。这次她因为与堂弟赵文康发生了争执,导致赵文康落水,她为自己分辨时,被祖母赵老太太罚到了庄子上。
上一世也发生过这件事,不过当时是在中秋节,可现在刚进七月,时间整整提前了两个月,又是怎么回事?
赵丝言一时间也没有头绪,只是……如果重生是老天给她的第二次机会,她一定要护得父母弟弟,一世的平安喜乐,再也不会让他们一家人,被害的家破人亡,谁都不行!
想想赵丝言也不由的叹气,虽然她上一世步步为营,成功复仇,让赵家一朝落败,可是她最亲的人早已不在,最后她也被一场小小的风寒夺去了性命。
赵丝言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马车发生了一阵颠簸,倏地停了下来,赵丝言没坐稳,险些摔倒在地。
徐嬷嬷慌乱地叫了起来:“哎哟,你个死六子,想要摔死我啊!”顿了顿,她抱怨的声音戛然而止,“要是伤着了三小姐,看有你的好果子吃!”
车内的赵丝言的两个丫鬟云翠和绿荷却是急忙先去扶起了赵丝言。
赶车的六子迟迟没有回话,赵丝言眉头微微一沉,外面发生了变故!
传来了一阵刀剑碰撞声,接着听到粗言碎语:“头儿,看样子是个富家的千金,怕是没什么搞头。”
赵丝言也是满脸的愕然,上一世并没有过这次劫道事件,难道是因为她被送去庄子上的时间提前了,所以很多事情也发生了改变了么?
“劫不了财,那就别怪兄弟们劫色了!老子好久都尝过富家千金的滋味呢!”其中有一个大汉,哈哈大笑着说道。
本朝重文轻武,对名声脸面更是在乎至极,富家千金若是被劫走了,传扬出去,都会沦为弃子,无人会想要去营救她们。
就算侥幸逃脱,可名声已毁,哪怕回到了家中,家族也不会容忍有辱门风的女子存活。
饶是赵丝言活过两世,可是面对这样的境况,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头疼。
可是上一世,她被送到庄子上的时候,并没有发生过这次劫车事件,难道是因为时间提前了,所以很多事情也改变了?
六子慌乱的声音响起:“你们干什么?我们是赵家的人!我们二老爷可是晋北军的副尉!”
赵丝言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说这个,不是逼着劫匪将他们杀人灭口么?晋北军可是威名赫赫。
“哦?晋北军啊!我还真的是有点怕了呢……”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这一次已没有了调笑,反而带上了杀意。
外面又传来了一阵阵的熙攘的声音,突然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
赵丝言此时已经镇定了下来,心里思考着对策,徐嬷嬷紧张地望向了她:“三小姐,现在该怎么办?”说着,眼泪也不由得落了下来。
赵丝言略一思索,便扬起了声音说道:“我等只是一些弱女子,杀了我们对你们也无用处,我这里有些首饰还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顿了顿,她声音中透出了一丝的凛然:“我爹是晋北军的副尉,若是我死了,他绝对会为我报仇,几位何必惹来如此大麻烦,实在得不偿失!”
这番话也算是恩威病重了,可是等了一会儿,外面却并没有任何声音,赵丝言皱了皱眉头,退下了手上的玉镯,头上的发簪,还有身上藏着的银票,放在了一起,绿荷大着胆子,将东西悄悄地推了出去。
“几位好汉,拿了银子,大可以离开。我是女子,没必要宣扬出去,有辱我的名声,我绝不会报官。”
赵丝言说完了,外面还是一言不发,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心里疑惑,马车的车帘终于被人掀了起来,绿荷见状,拿起桌子上的冰鉴便向来人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