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奴婢们,奴婢们可以发誓,真的不知道这姑娘是哪来的啊!”王么么用那发抖的声音,小声的解释着。
宓可悄悄的睁开眼睛,飞快的偷窥了一眼,然后又迅速的闭上,再悄悄的睁开眼睛,再偷窥了一眼,然后迅速的闭上。原来刺激受多了的人就是这样的,她都怀疑自己有创伤后遗症了,连日来的各种打击,让她连睁眼都变得那么的小心翼翼。
那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年纪二十五六吧,发色如墨,眉如飞剑,目似星月,鼻如刀刻,嘴角微翘,似笑非笑,身着一件紫色锦绣祥云袍,看不清楚胸前用银丝绣着的是龙还是虎,腰间好像是一条黑色缎带,缎带上别着一块耀眼的玲珑镂空冰蓝玉配,看不清楚花纹,但只要一眼就知道很贵,和他配在一起,更是气派非凡,彰显出这人高贵和不可侵犯的威仪。
原来他也在观察自己?目光相撞,宓可赶紧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她心里盘算着,睁开眼睛了又可以说什么呢?说自己是从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来到贵宝地?还是说自己只是个小记者没有恶意?或者寻求帮助?让他想办法送自己回去?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国家的什么人,就算自己老实交代了,他又能相信自己说的吗?而且,古人多半封建,或许还会把自己当成什么杀手刺客怪物之类的。所以,在没有想好对策之前,眼睛绝对不能睁开!虽然这样的行为让自己都觉得自己很鸵鸟,还有那么一点小无耻?但在还没有作好心理准备面对一个古代人的情况下,还是继续装昏睡好了,等想好怎么说再说也不晚吧。她不断的自我安慰着,这不是不礼貌,不是没规矩,只是为了更好的自我保护而已。
“醒了?就自己起来吃饭,装什么装,睡那么久还睡得着吗?还是打算赖在我家床上一辈子?”卫羽坤看了她半天,一个胆小到连眼睛都害怕睁开的女子,居然敢跑合欢海来进行露天沐浴?前后也太不搭调了,而且自己还满心好奇的在这里坐着陪了一天,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他冷笑一声,不屑的丢下一句话,然后站起身来,也不知道是在气她的胆小如鼠还是气自己的莫名其妙,脸色很是不爽的走了出去。
男子一转身,所有人都撩起下摆跪下恭送,宓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下塌实了一半。虽然他看出了自己的假装,但总感觉这人不坏,这说话的态度也没什么敌意,还邀请她吃饭呢!她安心的睁开眼,抱歉的对一旁伺候的宫人眨了眨眼皮,而后扭了扭快要僵硬的腰,转头望着那消失在门前的一身修长紫衣,心里面着实松了口大气。
“姑娘慢慢吃,不着急,殿下说过,只要是进了我们合欢海的人,吃饭都管饱。”王么么一下从尖酸刻薄的中年老女人变成了慈爱的大妈,谁叫她是殿下抱回来的呢,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来历,还是小心伺候为妙。
宓可真的饿了,而且这一桌子饭菜真的好吃得让人觉得是进了御善房。作为一名资深的旅游记者,好歹她也是走南闯北吃尽天下美味的人了,却也不得不折服这个厨子的手艺。吃,干吗不吃,人是铁饭是钢,再大的事情等吃完再讲。
“呵,快看啊,这可真不是咱们南都人吃饭的样。,也不知道这女子是什么地方来的,说不定是北朝那边的蛮荒族人呢!”几个小宫女悄悄的在门前打量着狼吞虎咽的宓可,带着讥笑。宓可才不管这些,她一嘴米饭,一嘴肉,头都没有抬一下,根本不理会她们怎么看。她边吃边心喜的想着,还好还好,原来这个地方也是和咱们家乡一样吃大米啦,还好不是些虫虫怪怪的东西。
“我多日没有过来,你们的规矩也是越来越差了。”阴冷的男声再次响起,那说话两个宫人脸色吓得惨白,像见了鬼一般的胆怯,慌忙跪下。
“都下去。”卫羽坤双手反背,低声训斥。谁都不知道他为何走了半天又折了回来,还真是把这一屋子的人都给惊了一惊。
宫人们规矩的退了出去,也不知道在怕他什么,这样一来屋子里瞬间就只剩下宓可和他两人独处。
桌前的女子刚刚一大口鸡肉才咬进嘴里,还没有来得及嚼,就见他人都走到身前,无措之间硬是生生的把那口肉给吞了下去,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脸一下子绯红,眼泪都憋了出来。
“不是让你慢慢吃了吗?本王又不是妖魔鬼怪,你怕什么?”他突然换了个人一般,温和的说道,场面简直让人哭笑不得。走到她的背后,一边皱眉一边用手帮忙拍了拍她的背。
“王么么,还不快倒水!”他嘱咐道,门口的王么么才慌张的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正在暗自庆幸,哪知一转身又被唤了回来,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几口水下肚,总算是回过神来,除了无比尴尬,还是只有无比尴尬!此时的宓可真是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算了,长这么大还真没这么丢人过。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个劲的道歉,至于为什么道歉,她也懒得去想。
“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什么?说吧,怎么来这里的?”卫羽坤自己坐下,也不看她,端了杯茶,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倒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般随和。
“我也不知道。”宓可小声回答,头垂得老低,像做错事情的学生,被老师抓了个正着。
“呃,不知道?”卫羽坤重复着她的话,轻扫了她一眼。
“那为什么随便进合欢海洗澡?”他转过头开始反复打量,其实这一天一夜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打量她了。
“我冷,身上又脏,看见这里有温泉,没别的想法,就是想洗一下。”宓可委屈的突然抬起头,一眼便撞上了他的瞬子。
很冷?又脏?就是想洗一下?老天,这还真是他这辈子听过最简单最直白最让人觉得不是理由的理由。
那是怎样的眼神,卫羽坤突然一阵揪心,很多年,他一直觉得他是个没有同情心的人,因为他清楚的明白生存在皇室的子弟,永远也没资格对旁人流露出他的同情心。在南朝,乃至整个天下,他是出了名的冷漠王侯之典范,如若他排第二,那绝对没有人敢认第一。但今天,当那个女子心碎的泪光在眼眶里闪烁,眼看就要掉了出来的时候,他的心还真的是动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