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二点,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宿舍。
我的床铺上竟然被人泼上了水。
我知道这肯定是赵雪授意安念让人做的。
可我真的没地方去,只能凑合一晚上。
我洗漱完,才发现阳台的玻璃窗关了,而我的被子就扔在旁边。
我进不去,叫了里面的人也肯定装听不见。
现在是寒冬腊月,我只能裹着被子,窝在阳台的一个角落。
我太累了,哪怕很冷,还是睡了过去。
半夜下起了雪,我的被子上堆了厚厚一层积雪。
我冷得在角落里蜷缩着身体,像是一只没有人要的流浪狗。
第二天醒来,我就发起了高烧。
但我没钱去医院,就在社区诊所拿了一些退烧药。
工作的时候还是头重脚轻,一直强行撑着,却还是忍不住摔倒了。
好在路过的客人扶了我一把。
“小姐,你生病了去看医生吧,脸都这么红了。”客人皱着眉道。
我摇了摇头,“谢谢你先生,我已经吃了药了,应该很快就会好。”
客人点点头,“注意身体。”
我刚辞别了客人,路过一个拐角就碰上了陆承谨。
他勾唇冷讥,“我就知道你不可能甘心做个普通服务员,原来是另有所图啊。”
他的目光瞟了一眼离去的那位好心客人。
我知道他是故意挖苦我,我就当没听见,想要离开。
他却拽住我的手臂,眸光阴冷。
“说喜欢我八年,都是假的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有了新欢。”
我本能地将手收了回来,沉沉地低着头。
“是我不配,不该对陆先生痴心妄想。”
陆承谨危险地眯了眯眼睛,继续逼问,“所以喜欢我八年,都是假的?”
我诧异地望着他,不知道他纠结这些有什么用?
我都说不会再纠缠他了。
为了摆脱他,我只能违心道,“是假的,都是假的。”
追了他八年,我把自己能付出的都付出了,换来的却是他的冷漠和赵雪的算计,换来了我那三个月地狱般的生活。
我要是再爱下去,就真的不知好歹了。
陆承谨脸上蒙上一层阴霾,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愤而离开。
晚上,我被经理指定前往666号包厢服务。
我知道他们肯定要为难我,但我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只能端着酒水硬着头皮进去。
刚走进去,我就被人绊倒,手上端着的酒瓶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碎片刺进我的手掌心里,疼得我眉头紧锁。
酒水也四处飞溅,溅到了一些在赵雪的裙摆上。
赵寒将我一把提起,面色沉郁。
“你走路不长眼睛?知道阿雪身上这件礼服多贵吗?卖了你都赔不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眼睑低垂,唯唯诺诺道。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总想着抢别人的东西,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偷。”赵寒愠怒道。
一边的安念也帮腔,“就是,不能轻易放过她,不然下次她还会这样,阿雪,你说该怎么处罚她?”
赵雪想了想,然后皮笑肉不笑,“这样吧,姐姐既然现在做夜场,一定酒量很好,不如就喝掉这瓶酒,我也就不再责怪你了。”
赵雪刚说完,就有人将一瓶1升的55度烈酒放在桌子上。
我只剩下一颗肾,要是喝下这瓶酒,我估计就真的没命了。
见我犹豫,其他人起哄道,“这瓶酒可抵得上你一年的工资,真是便宜你了,还不快喝。”
“就是,都来这里做事了,就别装纯了,让大家看看你的酒量。”
“喝,快喝。”
我攥紧拳头,摇摇头,“我不喝,刚刚是有人绊倒我,我才摔倒的,这件衣服也不该我来赔偿。”
陆承谨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脸色深沉如水。
“看来缅北那三个月还是不够让你长记性,最好让你呆在那边一辈子,永远都不要回来。”
听到缅北两个字,过去三个月悲惨的生活再度浮现在眼前。
身边这群人的面孔全都异化成缅北那群狰狞可怖的魔鬼。
我惊慌地瞠大双眸,喉头感到一阵窒息。
我浑身颤抖,声音发颤,“不,别送我回去,我喝,我喝。”
我端起酒瓶就往嘴里灌,喝得又急又凶。
仿佛再度回到了逃跑的那一晚,我用尽全力在夜色中奔跑,而他们穷追不舍。
我不顾脚底被石子划烂的伤口,身后愣是跑出了一条血路。
现在的我也一样,那些酒精像是刀片一样,在我的体内划出一道道伤口。
然后侵蚀我的五脏六腑,让我本就孱弱的身体变得岌岌可危。
血肉中像是生出无数排倒刺,痛得我满头大汗,五官扭曲。
终于喝光了,酒瓶应声摔在地面上破碎。
而我的脸上也挂着终于结束的笑容。
我倒在地上,喉头一阵腥甜上涌,我开始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这回终于轮到他们恐慌了,有的女的更是直接发出尖叫声。
陆承谨将我抱入怀里,我居然在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脸上看到了紧张和恐慌。
他眉头紧锁,呼唤着我的名字,“暖暖,暖暖,不要睡,不要睡……”
我的脸上都是血迹,冲着他无奈地笑了笑。
陆承谨,如果还有下辈子,我不要再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