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方沁醉了，第一晚过得尤其平静。

周一是工作日，一大早，王弟就去了跆拳道馆。柳飘飘醒的时候，已经临近八点。看到手机上备忘的今日面试，她猛地从床上蹦起来，开启旋风模式，检查了桌上提前准备的简历，迅速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之前的公司是大四的时候实习的，但她总觉得环境太安逸，不够激发斗志。所以实习协议日期一满，就离开了那家公司。这出门要面试的，是杭城的一家大公司，原本她也没报希望，但是她鬼使神差地就入了复试。这给了她莫大的信心。

她想要拿下这份工作，特别想！

刚开卧室门，就撞见方沁从房子大门那儿抱着一只纸箱跳着回主卧。

她的酒意全消，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裙。一只脚站着的样子，优雅又滑稽。

“方小姐，你好了？”

“嗯，差不多。”

方沁心情似乎格外好，说起话来多了几分轻快。阳台的阳光倾斜进来，斑驳地洒在她脸上，衬得她肌肤如雪，笑容迷人。

她将手里的箱子放在餐桌上，眼睛往王弟的房间瞥了一眼，试探地问，“飘飘，她去哪儿了？”

柳飘飘一边穿鞋一边回答，“上班呀。”

“那你去哪儿？”

“我？”柳飘飘愣了一下，没想到方沁会问她，眨了眨眼，说，“面试。”

“面试？”

面对方沁惊讶的表情，柳飘飘心陡了一下，底气不足地“啊”了一声，又心虚地问，“怎么了？”

“你去什么公司面试？” 相比柳飘飘的羞怯，方沁随意笑一个，都显得利落大方。

“云……云创。”

“云创？云创商贸？”

“嗯……”

云创是一家省级示范性企业，在杭城有很大的名声。方沁知道柳飘飘并不意外，只是方沁听到她的肯定之后打量的眼光，让柳飘飘很不舒服，“方小姐，我怎么了吗？”

方沁拉出一把椅子坐下，一边翘着腿附身摸了摸浮肿的地方，一边若无其事地说，“云创主做外贸，薪资不错，渠道也很好。不过据我的了解，他们公司经常接待外宾，所以相当注重员工的形象和素质品味。你说你要去面试，不会就是这样披头散发，穿着这一身儿牛头不对马嘴的衣裳去吧？”

方沁的语气里，多少带了几分嘲弄，柳飘飘听了心头难免不舒坦。但偏偏对方说的又是事实，这让她一大早地好心情，兀地低沉下去。她垂下眼皮，目光落在脚下的黑色高跟鞋上，闷闷道，“白衬衣，职业装，这难道没有形象？”

方沁笑笑着朝她勾了勾手指，“带我看看你的衣橱。”

柳飘飘皱了皱眉头，低头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刚好八点。面试通知的时间是十二点。时间还算充裕，但是她一贯的性格就是早到，所以哪怕提前几个小时去那儿等，她也是愿意的。

方沁的话让她动摇了起来，毕竟这份工作她报了很大的期望。算算时间还够，她倒也不急。扶着方沁进自己的卧室，打开衣橱。

从前她并没有觉得什么，但今天当着方沁的面打开，她忽然觉得有点儿寒碜。绞着手不安地站在衣橱边儿上。

不大的房间里，摆了一张床，一个单人的衣橱，一座半人高的书架，书桌上摆着电脑，看起来倒是干干净净，但总觉得少了些东西。

方沁垂了垂眼，走到衣橱前，扫视一圈儿，不自然瘪了瘪嘴。这姑娘看起来清秀乖巧，但是衣品真不怎么样。倒不是说衣裳质量差，而是款式和品味，真的是有点儿不堪入目。

最后，方沁彻底放弃了柳飘飘的衣橱。

“其实咱俩身材差不多，我有一套新的，你要不试试。”

“这……”柳飘飘连连摇头，“我怎么能穿方小姐的……”

“客观来说，适合你。”方沁一点儿不客气，抬起手示意柳飘飘扶着她去往主卧。

柳飘飘默叹了一口气，跟着方沁去了。根据方沁的指挥，柳飘飘找到了放在格子间里的衣裳。那确实是一套崭新的衣裳。只是轻轻摸了一下，柳飘飘已经感受到那衣裳的质量有多好。

“方小姐，这么好的衣裳，还是你自己穿吧，我觉得自己这身儿挺好的。”柳飘飘放下方沁的衣裳，退后了两步。

“挺好？”方沁看着柳飘飘，忽然觉得很滑稽，她分明是好心帮她，怎么还让她不乐意了？

“你如果永远是你觉得，那你还真不适合这个社会。刚才我看你房间里放了一本书，《百年孤独》，你读完了吗？”

听到书名，柳飘飘沉默了。这本书，她读了很多遍，每一遍的感触都不一样。方沁的话，隐约让她察觉出些不太一样的味道。琢磨了一会儿，她按照方沁的示意，穿上了衣裳。

站在镜子前，柳飘飘忽的闪亮了眼眸。

原来人真的是可以靠衣裳来改变气质。同样是职场服装，但方沁给她的浅粉上衣和包臀裙，一下子将她的气色和气质提升了几个阶。

“怎么样？”她蹑手蹑脚走回方沁的房间，问话的声音，带着几分欣喜和羞涩。

方沁手肘撑着身子，脚搭在床边的高凳子上，歪着头打量走近的柳飘飘，嘴角扬起了笑，“不错，挺好。”

“那……我就先去了？”

“等等！”

柳飘飘刚转身走了两步，方沁叫住了她，等她转身的时候，方沁眯着眼说，“走路要抬头挺胸，走一个！”

“喔……”柳飘飘站直身子，将肩头后扩，抬起下巴，平视前方几秒后，僵硬地低头问，“是这样吗？”

“嗯。保持笑容，脸别那么僵硬。自信点儿。问你问题的时候，要扬长避短……”

方沁说的话，在柳飘飘听来，就像个职场老人。这个看起来和她年纪相差无几的姑娘，不仅能够过着精致的生活，对待人情世故还能游刃有余。在人群中，她很容易成为众人追捧的星。

那份自信，那份从容，还有那份天下唯我主宰的霸气，都让柳飘飘心里暗暗震惊。

这真的让她很羡慕。

柳飘飘觉得，大概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成为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