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冷幽暗的大牢内,一个浑身上下鲜血淋漓的女子靠着墙箕坐于地,单薄身躯内心跳已停。
突然,女子右手手指头奇迹般微动了一下。
乔若初从强烈的晕眩中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想要撑地站起来。下一刻,一声闷哼不受控制地自喉间溢出。
抬起双手,血肉模糊不说,连指甲都被拔得一点不剩。
身体的知觉在渐渐恢复,火辣辣的疼痛感一波赛过一波,视线在无一处好肉的身体上缓缓扫过,乔若初冷笑,M国的逼供手段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快走!走快点你奶奶的听到没有!”男人的怒喝声夹杂着扬鞭声自木栏杆外的通道传来。盯着那碗口粗的木栏杆,一抹疑惑的光芒快速划过乔若初的眸子,M国的人都是猪脑子么,居然把她这么个重犯关在这么简陋的地方?!不过想起自己此时的身体状况,乔若初默然,眼底闪过强烈的不甘。
所有声响骤然停顿,一息后,诚惶诚恐的参拜声不断响起:“参见王爷!”“王爷千岁!”
王爷?这是什么地方?
昏迷前的记忆浮现脑海,乔若初蹙眉,记起了自己受伤后掉进了研发中心的“黑洞”,随后,无法抗拒的昏眩袭来,黑暗降临……
难道……那黑洞连接的是另一个时空,她乔若初居然穿越了?!
“我还以为你熬不过去呢。”思虑间,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乔若初,你可真能耐啊,若你是我浩炎国的子民,本王必定重用与你。”
能在乔若初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如此接近于她,这人绝对是高手!
牢房门被打开,不多时,一双考究的黑色布靴出现在乔若初的视线之内,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华贵的锦袍,古装?呵,果然如此。
“怎么,还不想说?”男人屈膝,一手随意搭在半蹲着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捏住了乔若初的下巴,“浩炎国刚遭战乱,虏获的囚犯多如蝼蚁,本王正打算杀掉一批不长眼的好腾出牢房,你觉得如何?”
自知反抗亦是徒劳,乔若初没有浪费力气去挣扎,只是倔强地仰着脸与莫遮天对视着。
“你想怎样?”乔若初冷然开口,面上毫无畏惧。
事到如今,她万分确定,此地,已不再是她以前所处的那个时空,而是男人嘴里提到的浩炎国。
眼前的女子在受刑前还是一副弱女子的模样,怎晕过一阵后反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莫遮天若有所思地盯着乔若初看了三秒,嘴角缓缓勾起一道了然的笑意——果然露出马脚来了么?
莫遮天生的俊朗无俦,这一笑,硬生生让昏暗的牢房增色了八分。
此时,几个官差模样的人赶着一个带着手链脚链的囚犯自木栏杆外的通道缓缓行过,乔若初先前听到锁链声便是那囚犯脚上约有十几斤重的铁链子所发。见乔若初盯着那囚犯看,莫遮天微笑:
“看本王对你多好,体谅你乃是区区弱女子,没有给你带上那劳什子,乔若初,你感激本王么?”
乔若初收回视线,视线重新回到莫遮天脸上,“你是谁?”
冷静、坚毅、不屈,乔若初给莫遮天的感觉便是如此,仿佛找到了有趣的玩物般,莫遮天抬起乔若初的下巴,微微前凑,好让乔若初看清楚自己的脸。
“本王莫遮天,浩炎国国主的亲弟弟,你,可记清了?”
“此生难忘。”声音清冽,字字清晰。乔若初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服软”二字。
“你恨本王?”眼睛危险的眯起,莫遮天声音骤冷,“恨本王的人不少,你是唯一让本王拿正眼相看的人。”顿了顿,他又道:“不过,这理由不够分量让本王放你生路。”
“你想从我口中得到情报?”乔若初戏谑地望着莫遮天,冷笑:“莫遮天,实话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在我身上浪费力气了。”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早已死的不能再死,她乔若初只不过是借了这具躯体容身而已,能知道什么?又有什么可以招供的?!
“还敢嘴硬?”莫遮天手下用力,足以捏碎下颚的力度让乔若初瞳孔一阵收缩,却是死撑着没有叫出声来。
“来人,继续审!”
难闻的烤肉味在不大的邢房里飘荡,在盐水里浸染过的鞭子发出锐利的呼啸在空中嚣张扬起……
一盆兜头凉水,乔若初第十三次从昏厥中惊醒,水滴自低垂的眼睫上掉落,乔若初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苦笑,换做现代的那个身体,纵使比这种刑罚再重十倍,她亦能自始至终保持神智的清醒,可如今这身体,真真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孱弱破败!
莫遮天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在眼前放大,声音还是一贯的戏谑:“乔若初,你无话可说么?”
“被误抓的平民何其之多,王爷何必非要逼迫我承认莫须有的身份?”乔若初是个注重实际的人,自知是我为鱼肉的局,面对莫遮天不厌其烦的询问,态度虽然依旧冷冰冰的,但回话的语气却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证据。”莫遮天挑唇一笑,
乔若初受尽大刑却从未叫过一声疼,这般气度,就算是军中男子都未必能抵得上,莫遮天在心中暗暗叹息:“若是假以时日,此女子必定会扬名天下,前途不可限量。乔若初啊乔若初,纵然你不是奸细,为了浩炎国的将来,本王决不能留你!”
“王爷,可以先给我松下绑么?”
莫遮天眼含惊诧的抬头望了乔若初一眼,朝后挥了挥手,一名兵士立刻上前替乔若初解开了紧紧捆住双手的粗绳。
双脚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地面倒下,乔若初再度苦笑,这具身体再给折腾两下就快挂了吧?
“呵,本王还以为你真的那么强悍呢,不过还是个手软脚软的弱女子啊。”
头顶莫遮天可恶的戏谑声音响起,乔若初仰头,狠狠瞪了莫遮天一眼,张了张嘴,反击的话语尚未说出口,眼前一黑,再度晕了过去。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从无边的黑暗中挣扎过来,努力抬了抬眼皮,视野里仍旧是一片黑暗,十分务实、知道即使醒过来也逃不掉的乔若初胸膛缓缓沉下一个弧度,从鼻孔里呼出两道浊气,由着脑细胞的闹腾继续沉入睡眠。
离城东大道最大最豪华的建筑内,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抱着一只小匣子快步跑过木质拱桥,匆忙得连拿下头发上不小心沾到的叶片儿的时间都来不及。
推开红杉木的院门,书生抬头,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背手站立在桃花树丛的男子,风吹过,粉色的桃花扑簌簌掉落,男子微微回首,露出了他俊朗无双的精致脸庞,正是浩炎国唯一的一个王爷——莫遮天。
“王爷,药制出来了。”不自觉地放轻脚步,书生恭敬地双手捧高手中的小匣子,“此药服下后每隔半月发作一次,服下此药,除非有解药,否则一辈子都没可能脱离王爷您的手掌心。”
“嗯。”淡淡的回答,声音中难得地透出赞赏之意。
书生顿时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神色,想到一件事,连忙继续禀告,道:“王爷,还有一件事,乔若初醒了。”
“哦?”莫遮天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挥挥手示意书生退下,“审讯的事交给你了,天黑前执情报来见本王。”
“是。”书生脸上的为难只持续了半秒钟都不到便领命而去。
几片桃花花瓣飘飘荡荡地掉在了小匣子上,两根如玉葱指捏起其中一片,触手凉滑,粉色的花瓣在白皙漂亮的双指间刹那化为细粉。
食指与大拇指轻轻摩挲,莫遮天双唇轻启:“乔若初,但愿你能为本王所用,不然……”不是同一阵线便是敌人,对于敌人,他很乐意将她如先前那花瓣般碾碎成粉!
“梆!梆!梆!”
时至三更,原本应该熟睡的乔若初睁大着眼睛,黑亮的眸子在深沉的夜色下熠熠生辉,呼吸被她放到最浅,侧耳倾听着窗外的动静。
屋外,负责看守她的守卫列队准备离去,乔若初的眼睛不由更亮了几分,机会来了!
经过三天的观察,她发现只有三更时分,负责交接的两班守卫会有三秒钟的防卫空档,而她,便是要利用这宝贵的三秒钟逃出去!
房门锁早被乔若初用几根头发拧成股套开,房门悄无声息打开又合上,因行动而裂开的伤口疼得她冷汗直冒,咬牙,整个人如离弦的箭羽般冲院墙的方向急射而出,食指搭上院墙边沿,后腰猛然用力,赶在下一班守卫来临前悄无声息消失在高高的院墙之上。
如法炮制多次,一炷香的时间后,乔若初瘦小的身形出现在了府邸后门二十米外的一道角门旁,抬手擦去额上密集的冷汗,乔若初最后朝驻守在后门的二十来人的一队守卫看了一眼,转身走进了浓黑的夜幕。
莫遮天抱着胳膊站在大树阴影下看着乔若初走远,背着光的五官看不清表情。
“混蛋!翻个墙都需要借力,真他娘的憋屈!”
乔若初快速的在纵横交错的小巷子里穿梭,暗自在心里骂了两句,脚尖在地面轻点,整个人如灵猫般蹿上了一旁高高的院墙,落地悄无声息,动作没有一丝停滞顺势冲向前方十米外的另一堵墙壁,再度蹿了出去。
拼着一口硬气连翻了好几十道高墙,被人跟踪盯梢的感觉彻底消逝无踪,乔若初轻喘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肌肉这才有了片刻的休息时间。
衣衫被冷汗浸染湿透,黏腻腻的感觉很不好受,偏偏大脑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产生阵阵晕眩,乔若初心头窝火:“这破身体,存心和我作对是吧?!”
口腔内兴起一股腥咸之感,乔若初不带半分犹豫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