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谑的声音响起,把顾盈盈惊回了神,心中的羞怒让她再维持不住骄傲的神情。
她以前也是知道顾戚戚长的好看的。但顾戚戚以往的表现,让那层漂亮的皮囊没了骨头,在她身边只能沦为陪衬。
可是现在的顾戚戚,那张脸,那身气势,居然超过了她引以为傲的美貌,足以让她沦为陪衬。
想到这里,顾盈盈气的想要发狂,那只打过顾戚戚无数次的手再度抬了起来。
“戚戚既然到了,我们就出发吧。”卫氏不动声色的按下顾盈盈的手,率先进了马车。
顾盈盈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狠狠瞪了顾戚戚一眼,跟着进去了。
顾戚戚走到马车旁,嘴角微微一挑,在相国寺,会有什么等着她呢?她掀开帘子,毫不犹豫的上了马车。
正是深秋时节,相国寺寺里寺外满山的枫叶红了,远远望去层层叠叠的像是半山腰以上着了火,很是热闹。
出了姻缘殿,顾戚戚一眼瞧见了姻缘殿前那颗两人才足以合抱的银杏树。
若说姻缘殿里是父母为儿女祈求好姻缘的。姻缘殿外的这颗银杏树,则是未婚的年轻人们自己寄托情思的。
传言荷包里装上写上恋慕之人的姓名的纸条,再把荷包抛到这颗银杏树上,荷包没有掉下来,就代表着能与所恋之人白头偕老。
她还是顾七的时候,听到这棵树的传闻,特地用两个多月的时间绣出一个勉强能看的荷包,装上玉宵衣的名字。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用轻功飞到银杏树上,牢牢的把荷包绑到了树的最顶端。
也许是这棵树不灵,也许是她的手法太暴力,她的心愿并没有实现。到了现在,也不知道她当年挂上去的那个荷包还在不在?
密密麻麻的荷包却挡住了她的视线,终究什么也没有看到。
顾盈盈从姻缘殿里出来,一眼瞧见顾戚戚看姻缘树看的入神,讥讽的笑了。
“妹妹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顾戚戚忽而带着笑意向顾盈盈。
顾盈盈没料到顾戚戚如此敏锐,她心里一虚,色厉内荏的道:“我看你明明已经有了婚约,还这么不知羞耻的去瞧姻缘树,简直是丢我们安定伯府的人!”
顾戚戚神色不变,笑意依旧,“智者见智,淫者见淫。”
嘴皮子上的功夫,顾戚戚可还没有输过谁。
说罢,她召来姻缘殿前侯着的领路沙弥,头也不回的跟着他往寺内安排的客居走去。
坐了小半日马车,又爬了近一个时辰的山,她浑身骨头架子都快散了,哪来的心思和顾盈盈继续打嘴仗。
顾盈盈看着顾戚戚的背影,气的直拧帕子,她低声的咒骂道:“姑且再让你得意一会儿,过了今日,我不信你还能张狂的起来!”
相国寺后山偏北,白墙青瓦的佛堂掩映在火色的红叶之中,微凉的空气之中,隐约的檀香气息在空中暗自浮动。
玉宵衣负手立于佛堂之中,狭长凤目直视堂前牌位,他束着乌木发冠,只着一身素白袍服,却半分无损他久经杀伐,冷若霜刀雪剑,沉稳如巍巍山岳的气场。
玉宵衣身旁,相国寺方丈了觉禅坐蒲团之上,满是皱纹的脸上双目闭合,低声颂念地藏经。
佛堂之内,了觉终于念罢最后一段佛经,睁眼对已走至佛堂大门的玉宵衣念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王妃冥寿已满三载,你与她缘分已了,何苦仍深陷执念之中?”
玉宵衣顿住脚步,逆光的角度格外凸显出他的宽肩窄腰,冷玉一般的手指在腰间无比粗糙简陋的荷包上摩挲,玉宵衣笑了一声,回首撩起眼皮看了了觉一眼,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情绪。
“大和尚,住在佛庙之中,就该好好的念经理佛。掺和进不该掺和的凡尘俗事里,别怪我哪日掀了你的山门。”
半晌,玉宵衣带着人走远了,了觉数着腕上佛珠,才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话固然是有人暗示他出言规劝,却未必也没有他自己的意思。
三年之前,不顾天家颜面取消与长公主在即的婚期,奔赴千里之外取回骨灰举办冥婚。因担忧自身煞气过重将王妃牌位置于相国寺供养,此后每月来相国寺中亲自上香换供,哪怕风雨交加,哪怕大雪封山。
这不是陷入了执念,这是已成了疯魔。
了觉抬头看着堂前牌位上“淮王妃顾氏”五个大字,没再言语,起身合手行了一礼,退出了佛堂。
离佛堂远了,玉宵衣身后跟着的燕齐这才开了口,“王爷,顾家的那位也来相国寺了。”
玉宵衣微微想了片刻,才忆起燕济说的是谁,毕竟他事务繁多,小皇帝几日前轻飘飘的一道圣旨,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能够这么快想起顾家的那位,也不过是因为她的名字同一个人略有相似,但也仅是相似罢了。
“她往何处,与我何干。”
于是,他毫不在意的答道。
左右不过一个,再活不到一月的陌生人罢了。
他不会动手,梁婵却绝不会容她活到一个月的婚期后。
……
相国寺后山南面。
顾戚戚伸手推开了客居的门,现在她满心想的,就是好好休息一下。
轻微的响动自窗台处传来,顾戚戚本就心怀警惕,睡得很浅,立刻被这响动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