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湘西以为这次爷爷也会说了一半就不说下去了,倒是爷爷让她意外了点儿,话茬没停的继续说下去,“这种鬼降算是容易对付,只要被下鬼降的人远远的离开降头师施法的范围,降头师的灵力就会下降,无法指使养的小鬼继续害那人!”
爷爷的话一落地,夏湘西就有股子想跑下吊脚楼的冲动,想着赶紧告诉那个军人,让他赶紧远远离开这里。可是又碍于刚刚爷爷说的那些急不得的话,她不知道爷爷还有啥别的心思,一方面心里长草似的坐不住,又不敢违了爷爷的意思。
爷爷那双慧眼也看透了夏湘西的心思,他本来是还有别的打算,瞧着夏湘西在一边坐立不安的样子,知道暖心肠的孙女是见不得别人半分不好,就故意打起哈欠,说要回屋眯一会儿,让夏湘西去山下拾些柴火中午好帮麻婆做饭。
夏湘西声音清脆的答应着,等爷爷回屋了,她就“蹬蹬”地跑下吊脚楼。
下了吊脚楼,夏湘西反倒又发起愁来,她和人家算不得认识,怎么说让人家赶紧离开这里,还能让人家信服的话?
幸运的是,那个军人也瞧着夏湘西了,走过来主动和夏湘西说话,问起爷爷的身体怎么样了?既然是生病了,就该送医院去治病。
夏湘西在那个军人走过来的时候也看清楚他的长相了,还是那个长得好看的让她差点掉江里的军人。她听到那军人说起的话,灵机一动也就有了和人家唠嗑的词,说真感谢昨天他和他的那些战友帮了她的忙,她昨天是被爷爷生病吓得慌神了,才忘记了该感谢这些可爱的解放军同志。
军人呵呵一笑,说夏湘西客气了,昨天她已经说过谢谢了。
话茬打开,夏湘西下面也找到话题,一通儿客套的加拐弯儿抹角的话说之后,也就让她如愿的知道了这个军人名字叫贺瑄,之所以还留在小苗寨是要等他已经遇难的战友家里来人,好将那个死去战友的骨灰带回故里。
夏湘西叹了口气,心里也就明白这个贺瑄一时半会儿还是离不开这里的。这也就没办法了,她和这个贺瑄这才算是正式认识,关于鬼降的事儿,她差点直接对贺瑄说出来的,不过,她还是长了个心眼儿,先是试探着跟贺瑄聊起了苗族蛊术的事儿,看他究竟相不相信?
一番话唠下来,夏湘西也就叹气了。这个贺瑄根本就不信苗蛊这事儿,亏得她心眼儿多,没直接说出来,要不然这贺瑄不当她是神经病才怪!
夏湘西是本着一颗想帮人的心,但也要人家领情才行!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事儿,可不是谁都情愿去做的。
是没办法让贺瑄赶紧的离开这里了。夏湘西也就期望着爷爷那边和麻婆早日找到环环的躲藏之处,好让那个贺瑄免遭无妄之灾。另外她也想着,那个死去战士的家人既然已经得到自己儿子死去的信儿了,也会急忙着往这里赶的。现在全国的交通体系那么发达,小苗寨这里算是与世隔绝了点儿,也不算是蛮荒之地,到这里也不算难,想来也多不过几日,贺瑄这些人就能离开这里了。
可是令夏湘西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这几天里又出了档子事情。那件事情的原因追根究底还是那个贺瑄的热肠子惹的祸。
原因是贺瑄觉得住在苗民家白吃白住的不踏实,就主动带领那几个战友去帮苗民到梯田干活。回来的时候,那个苗民家的牛又莫名的发疯,尥蹶子逃脱了,贺瑄就带领着战友去帮苗民找牛。这一找就找到了天黑。
结果牛没找到,落单的贺瑄倒是找到了一个受伤的女人。他好心将那个女人救起来,想将她带回寨子,那个女人就哭了起来,说她是外地被拐到这里的,好不容易想足了法子才从寨子里逃出来,自然不肯再回到那虎口狼穴。
贺瑄听那个女人这么说,也就发愁了,不知道怎么安顿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就说她知道这附近有个山洞,能让她暂时藏身。她就是受了买了她的那户人家的鞭打,身上受了伤,没别的要命的病,只要她慢慢养好伤,她自己就可以离开这里。
贺瑄听信了那个女人的话,就按照她说的话,背着她去了她说的那个山洞。之后就遇到大麻烦了。那个受伤的女人哪里像她自己说的那般命苦?她根本就是那个已经半人半鬼的环环,就想着要贺瑄这个仇人的命!
第二天,贺瑄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快不行了。爷爷说贺瑄这是中了降头术的蛊降,虽然环环的功力还不到火候,但这蛊降仍是霸道之极,要是再晚几个时辰,神仙也难救贺瑄的命。
夏湘西听爷爷话里的意思是贺瑄还有救,也就稍稍的松口气。爷爷后来才说,对鬼降,他和麻婆都没啥办法,但蛊降就不同了,蛊术和降头术本来就同宗,唯一的不同就是降头术能驱鬼,蛊术不能。这蛊降纵是降头术里的一种,本质上和苗蛊还是相同的。麻婆还是有法子能解了。
麻婆给贺瑄救命的时候,爷爷站在吊脚楼外面,一腔的心事,那沟壑般的皱纹,压得纹路更深了。
夏湘西知道爷爷多半在想将那个环环捉住,若不然还是会有后患。等那个贺瑄吐出一堆肮脏不堪的黑东西后,麻婆将那些脏东西打扫了放到火里烧干净。
爷爷松了口气说:“小伙子的命算是保住了!”感慨完,就让夏湘西去照顾那个贺瑄,说这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能让他吃东西,只能给他喝水,过一天再给他吃点稀粥,再以后才能正常的吃东西。并且千万记住一定不要让贺瑄离开这吊脚楼。爷爷是怕环环还找贺瑄报仇。
夏湘西说记住了,爷爷就和麻婆离开了吊脚楼。爷爷这一离开就是一天。夏湘西知道爷爷一定是和麻婆一起想办法去捉环环了,心一直揪着,不见爷爷回来,她就不敢将心放回肚子里。
贺瑄这边儿天黑前也彻底清醒了,不得不说他身体素质强,救回来的时候人都奄奄一息,只七八个钟点儿就恢复到能下地走路了。
夏湘西看到贺瑄下床,急忙阻止他,说你还是好好在床上躺着吧!这条命能从阎王爷那里要回来不容易,别糟蹋了!
贺瑄坐回床上,在那里像个姑娘似的忸怩着,脸还涨红了。他本来长得就极好看,脸一红就更显的俊的跟个姑娘似的了。
夏湘西看他屁股上长虱子似的在那里坐不住的样子,瞪了他一眼,她心里可劲儿烦着,说话口气也没怎么好。
贺瑄稍微愣了下,才不大好意思的说他是想去上厕所。
夏湘西扑哧一声乐了,心里想怪不得他在那里坐不住,走过去扶了他。贺瑄急忙说不用,告诉他厕所在哪儿,他自己去就行了。
夏湘西知道这个大小伙子面对她这个姑娘家是觉得害臊了,也就收回了她的好心,告诉他地方,让他自己去了。
等贺瑄回来就对夏湘西说他要走,谢谢她救了他,这会儿他也好了,就不留在这里麻烦她了。
夏湘西笑着说:“爷爷和麻婆都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家里害怕,你就陪我会儿,等我爷爷他们回来了,你再走也不迟!”
贺瑄听夏湘西这么说,也就没借口离开了,人家救了他,他总不能说连这点儿小要求也不同意吧!
天黑透了,爷爷还没回来,夏湘西一直坐立不安。直到了深夜,她真是坐不住了,要不是贺瑄在这里,她要负责看好他,她就出去找爷爷了。
站在吊脚楼上的回廊上,山风吹起,就像一只冰冷冰冷的手摸在她的脸颊上,夏湘西打了个哆嗦。仰头瞧了下屋顶檐廊上的那些银铃。风都将夏湘西的头发吹得飘飘的,但是那些银铃丝毫不响。夏湘西想起当日初到这吊脚楼时的情景,本来风刮都不响的银铃,在她走近后却响了,直至麻婆用沾了她血的水洒在吊脚楼下,那些银铃才安分了。她一直好奇原因,问过爷爷,爷爷还没告诉她,只说她日后就知道了。她一直纳闷,爷爷要是一直不说,她日后怎么就能知道呢?
正这样想着,银铃突然叮铃铃响了起来,开始声音还不大,没多会儿就像个受了刺激的人狂发起癫来。夏湘西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倏然觉得此刻的银铃就像她那日走进吊脚楼时一般的模样,也有什么人走近这里了!
爷爷和麻婆都不在,夏湘西也只能硬着头皮提放着四周。灯,突然灭了,贺瑄在屋子里喊了一声“停电了!”
夏湘西勉强的作出不以为意的样子回贺瑄一句“你好好躺着吧!这山里不比城里似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儿连一般的农村也比不上,隔三差五的停电是平常事儿,我这眼睛暂时也适应不了黑,等我能看清点儿了,我就去给你找蜡烛点上。”
贺瑄马上说道:“不用了,你别到处乱走了,再磕碰着。”
夏湘西故意又大声的说了句“没事!等会儿我就去找蜡烛。”
贺瑄连忙在屋子里又说“不用,不用!”
其实贺瑄并不知道,夏湘西此时已经害怕了,故意大声说话表现自己很镇定的样子,只是因为爷爷说过神鬼最爱欺负胆小的人。另外,屋子里的贺瑄还不知道的事儿是,放眼望去,这个山村苗寨别的人家依旧灯火通明,就该是独独这里没了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