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咧个靠!岳升一拍大腿就跳了起来!抢劫!赤果果的抢劫!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促成生意,竟要被对方巧取豪夺!
女修捏着玉牌在岳升眼前左摇右晃,一脸故意装出来的清高中透着鬼灵精的调皮模样,跟之前的梨花带雨简直判若两人。岳升只觉得满腔无名之火无处发泄,眼下这状态是否有助于突破瓶颈?因为练气期练气期,现在可名副其实一肚子全是气。
“瞧岳掌门一脸愤慨之色,莫不是对宗门之令不服?”女修假意冷起脸孔,但冰霜之下满是掩饰不住的笑,“还是说……岳掌门连区区几枚丹药都舍不得,想要叛门了?”
岳升恨得牙根直痒痒,总算明白了为何此女之前抓着千青门不放,感情她是顶头上司!
尼玛贼老天要玩死人啊!这是打哪跳出来一头宗主啊!
不给吧,怕打起来,打起来一定不是女修的对手;扭头闪人吧,对方高出自己三层,明显速度也不够用。
眼看这是被坑定了!
女修娇俏地望着岳升,面上满是得意,为自己的精明算盘而骄傲。
岳升气得满脸涨红,怎也不肯平白无故被摆一道,物极必反,最后反而笑起来,潇洒一挥手把掌门玉牌和掌门文书全丢给女修,洒然道:“道友高明,在下长见识了。丹药绝对不会白送,也不打算被你的神马宗门之令胁迫。现在,在下辞职!”
横竖千青门已经搜刮个一干二净,对修炼不再有多大用处,就此用来甩掉女修的胁迫,半点也不心疼。
丹药则是唯一资产,无论如何不能让人白占便宜。
女修顿时愕然,哪有这样的人,为了区区几枚丹药竟连掌门都不干了,立刻叫道:“你!无耻!竟敢叛门!”
“在下光明正大把掌门信物交还给你,乃名正言顺的退位,与叛门半点也不挨边。”岳升满不在乎道,“说起无耻,眼前有这么大一个鲜活例子,在下只能屈居第二。”
“你放肆!”女修玉容转冷,扬起一张破心符就要打,忽然面上一阵阴晴不定,咬了咬牙又放下了,恨恨道:“身为掌门,传承着门派的寄托和希冀,怎可因鸡毛蒜皮之小事轻言退位,我就当做没听到,快把两物收回去!”
估计她清楚符箓对岳升无用,打出去纯属浪费钱;又或她不忍同门相残;又或另有苦衷,总之导火索没被点燃。
对于女修的忽而大发脾气忽而鬼灵精怪又忽而宽大包容,岳升心里彻底没了谱,心道道友你病得不轻,抓紧治治去吧。
“货物出手,概不退换。你若不要,随便丢掉吧。”岳升毫无接回的意思,“若无它事,在下告辞了。”
话落转身就走,故意做出个能多潇洒有多潇洒的背影给女修。女修面色无比复杂,默然了一瞬,愤然大叫:“站住!”
“宗主大人还有事?”岳升懒洋洋转回身,但见眼前俩黑影,掌门玉牌和掌门文书结结实实拍在脸上,顿时鼻梁酸楚热泪盈眶。
“我百邙宗虽灭!但还有一口傲气!有我执掌宗门的一天!绝不允许有人退门!给我好好收着掌门信物!不然我拼掉性命也要当场灭杀你!”女修几乎是咆哮了,玉容通红眼含热泪,似乎对退门之事极为在意。
岳升揉着鼻梁拾起玉牌和文书,对女修彻底搞不懂了,她到底在意丹药还是在意宗门?这才三两句对话,话题彻底跑偏了。
不过不再扯上丹药,正中岳升的下怀,他顺势就把话题彻底带得更歪,“宗主大人,您修为高深,想杀在下无须拼命。不过在下也不能真让您拼命,在下收着这两样东西也无妨,但这是你强加与在下的,不代表在下心甘情愿,你若再提什么宗门之令,在下就立马撂挑子不干。现在没事了吧?在下告辞了。”
“你……”女修气得有气无力,“站住站住,不强要你的丹药了,唉,你真是个没品格的人。我另有提议,我们合作,你可同意?”
神马?哪冒出来的没头没脑的一句?岳升纳闷道:“你我买卖未成,好像仁义也不在了,有何合作之处?”
“我看你丹药精良,成分优异,唯独外观丑陋不具品相,卖给别人难免价格低廉而暴殄天物。我认得炼丹门派的长辈,可借鼎将其精炼一番,提炼出美观外形之余也借其门派名号提升声誉,价格能升一倍,日后你出售丹药赚足资本,把余下的分我一些。”女修垂下头道。
耶?精加工再收提成?还真是一条合作之路。互利互惠,自己并不吃亏,还能见识到鼎,没准能顺路买一口解决丹室的问题。
“似乎……可行啊。”岳升喃喃道,“不过,你不会是想借合作之由诱我同行,回头再暗下黑手夺我丹药吧?”
利益不能大过安全,必须先考虑周全,虽然女修目光清澈显示其心思坦荡不像在谎言欺骗,但也要防备一手,不能立马全盘信任。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修为不差却心胸如此狭窄!”女修气得眼冒金星,愤然大叫。“你若不同意,就当我没说!从此分道扬镳!当做从未相遇过!”
“莫气莫气,高声咆哮会坏了淑女形象。我这种修为就只能有这么点心胸,古人也早有教训,防人之心不可无么。”岳升微笑道,“你的提议让我有些动心,可否详细说说?”
女修舒出一口气,收敛了情绪,淡淡道:“你若相信,先随我去我的落脚之处吧,路上慢慢告诉你。”
岳升又起防范之心,但既然萌生了合作的意愿,总不能处处怀疑,自己已然离了山门,也该多见识些事情,多跟人交流交流,历练历练。
“那请宗主带路吧,在下就与你合作这一程。”岳升洒然道。
“不必总以宗主称呼我,吾名皇甫青嫣,乃老宗主皇甫护风小女,叫我师姐便罢。我落脚之处另有‘煦风门’掌门凌雨星在等我,他与你一样在灭门中存活,接任了掌门之位,年龄应该比你大一两岁,你叫他凌师兄便成。”女修道。
嚯,又一头上司,岳升失笑摇头,不过也不在意,无论师姐还是师兄,仅仅是个称谓罢了,合作完毕就分道扬镳,谁也管不着谁。
“我百邙宗原下辖三门,你继任了千青掌门,凌雨星继任了煦风门,‘揽雾门’无人接任,彻底没了。我身为宗主后人,不能任宗门就此消亡,我会倾尽全力重建宗门,以后你二人就是新百邙宗的元老,希望你们好好相处,辅佐我重建宗门。”皇甫青嫣又道。
这会她心情缓和了些,言语中又流露出小小的傲气,凤目中也恢复了些鬼精怪,估摸又打起新的算盘琢磨岳升丹药的主意,岳升看在眼里,点了点头算是听见了。
仅仅是听见而已,绝不打算照办。自己的太凌宗烂摊子还八字没一撇,那有工夫帮她重建宗门。话说回来,就算有工夫,也绝对没心情。
皇甫青嫣的落脚之处是市集上一家凡俗的客栈,两人说着话徒步而归,很快便到。皇甫青嫣的提议到也无甚复杂,就是不远处有个赤滔门,与百邙宗素有交情,其中有位许近山许长老,自小对皇甫青嫣关照有加,他拥有丹鼎,找他去借便可精炼丹药。至于如何分成,做成买卖后再议。
上到二楼,大开屋门迎出来一个二十岁许的青年,向皇甫青嫣行了大礼,正是凌雨星。
皇甫青嫣面对此人就一派宗主的架子,大大咧咧进屋,大马金刀占据正中间的椅子。凌雨星见到后面陌生的岳升,出神识扫了一扫,面上一愕,很警惕地朝皇甫青嫣道:“皇甫师姐,这位道兄是……?”
“什么道兄,他是你师弟。他在灭门中幸存,接任了千青门掌门。”皇甫青嫣随意一挥手,“给我倒点水来。”
青年愣了,嗫嚅着:“师弟……?搞错了吧,他……这……应该是师兄啊。”然后很恭敬地朝岳升作揖把他让进屋中,屁颠屁颠给皇甫青嫣倒水去了。
皇甫青嫣一口气灌了一整茶壶,水足气匀之后,朝凌雨星道:“我从岳师弟处寻到机缘,能为重建宗门积累一笔资产,明天一早,我们去地火鸿沟走一趟。”
凌雨星不等听完话就把头点个不停,待把话听完了,却差点闪了脖子,“地火鸿沟!?”他惊叫一声,“皇甫师姐,不……不妥吧,不说魔门中人可能追在我们屁股后面,那地火鸿沟,近日正是人杂之处,去不得啊。”
所谓地火鸿沟,是上个月山崩裂开的一条大地缝,在此处南边六百里,有地火喷涌不绝,据说可能有“火元”这类东西出产。
这个世界里,五行各有其精华,称为“元”。火的叫“火元”,水的叫“水元”等等。长年处于隔绝空间内的五行,就会凝聚出“元”。“元”可以应用于炼器,也可炼丹。是一种广泛存在,用量较大的材料。一旦出现,往往引来不少修真者攫取。
“地火鸿沟”出现后,吸引了不少修真者,较近的几个门派都派了弟子前往。集市上人烟稀少,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皇甫青嫣朝凌雨星大咧咧一挥手,道:“魔门若是追着我们,早就出手了,地火鸿沟人杂不杂也与我等无关,我是前去寻找赤滔门许长老,找他借鼎一用,把岳师弟的丹药精炼一番。然后,那处不是人多嘛,就地卖掉。”
她比岳升有经验得多,集市上没人,总得有其他聚集地,地火鸿沟成了现成的交易场。
“丹药?呃……”凌雨星不明就里,但也不多问,吃吃地道,“似乎……也不妥,丹鼎无比珍贵,放在从前,只有老宗主亲自出面,方能借用数日。如今宗门这个情况,赤滔门很难再念及旧情,借出丹鼎。”
皇甫青嫣满不在乎,“许长老待我还算不错,应能借鼎与我。况且我也不打算白用他的,听闻他刚刚寻得一头灵兽,我会与岳师弟商议,送他几颗。”
然后朝岳升使眼色,这点见面礼你不会不肯吧?
岳升当然懂得礼多好办事的道理,但一颗丹药他都心疼,咂咂嘴道:“还要送礼啊,你怎么做的全是亏本买卖。我的一颗丹药够买好几口鼎,我看我们找个集市买几口鼎来炼更合适。”
皇甫青嫣和凌雨星顿时像看怪物一样瞪视他,好像听到晴天霹雳似的。“岳师弟……你……你的是什么丹药啊?怎么……怎么可能值得上好几口鼎的价格!可否赏脸让愚兄一观?”凌雨星哆哆嗦嗦道,“不对不对,就算是珍品甚至绝品级丹药,也不可能抵得上鼎的价值,而且……也根本没处去买鼎啊!”
“岳师弟,你入门之前是哪里人?”皇甫青嫣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岳升足有一分钟,“还是你入门就一直闭关?从来不过问世事?那也不对啊……”
岳升眨着眼跟两人对视,隐隐约约觉得哪不对劲,自己把鼎的价格搞错了?难道鼎很贵?
“凌师弟,你今天晚上把世间琐事好好给岳师弟讲解讲解,别让他再说出这种离谱的话,被外人听见了,还以为我百邙宗孤陋寡闻不会教导弟子,我去静坐修炼,你声音不要太大。”皇甫青嫣没刨根问底,对凌雨星下了命令,然后上床放下帷幔,盘膝打坐。
既然她没多问,岳升也省了解释,瞧着屁颠屁颠搬小板凳过来的凌雨星,心下一阵好笑。这到也好,有人给普及常识,省得日后出去丢人。
凌雨星神态很恭敬,虽然名义上是岳升的师兄,但却好像比师弟还客气。他十分能侃,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住,标准的口若悬河,叽里呱啦的居然讲了一夜之久。
修真者就是不一样,硬是不用喝水。到第二天早上,岳升脸色比死人还难看,果然他把鼎的价格弄错了,何止是贵,简直是杀人!
还不仅仅如此,凌雨星讲述了大量的其他琐事,对岳升来说,没一件好事!
首先这世界灵药少,丹方贵,土地贫瘠,材料难产,被认为烂大街货的丹鼎居然奇缺无比。往往一个大门大派,从上到下只拥有一个丹鼎。论其品质,还不一定是什么上等货。
与原本的想象反差太大,在印象中,丹鼎一抓一大把,大不了品质好的贵一些,无论如何不会稀缺到有价无市的地步。而实际上在这个世界中,一口丹鼎贵到甚至可以买下一整个门派。
眼睁睁在地火的难题上,硬是又多加了一个丹鼎难题。
其实想一想,丹鼎稀缺也是正常事。丹鼎乃是超脱炼丹和炼器之外的独特存在,丹鼎要受得住地火,受得住真火,日后还要受得住丹火、婴火乃至能想象到的各种火,首先在材料上就极为难找。
而有了材料之后,还要通过特殊方法炼制成鼎,材料自身承受得住超级的火焰,如何将材料化为鼎炉,是及其隐秘又困难的过程,隐秘困难到炼制方法早已失传。
所以在世面上,任意一个丹鼎都是绝版货。
功法和灵术法诀方面,情况可能好一些,但也不容乐观。高深的灵术法诀全被大门派掌握,小门小派或者散修只有一招半式基础又粗浅的灵术法诀。论威力,比符强不了多少;论消耗,放一招虚脱好几天。
坑爹的灵术法诀导致符和法宝占据了半边天。
但二者的品质又让岳升大跌眼镜——符都是灵法的誊写,是灵法的弱化版。灵法有多少种,符就有多少种。强大的符依旧被大门派掌握,小门派和散修的符威力不堪入目,并且,符的威力是固化的,不像灵术法诀可以随着修真者的提升而提升。符的用场虽多,可是并不强大。
法宝出乎意料地集体萎靡,原因就出在鼎上,没有相应的极品炼器鼎,空有好材料也难以炼制出好法宝。常见的法宝都是些防御或者幻化类的,攻击性的法宝极为稀缺,可遇而不可求。
岳升快哭了,可是让他真哭的还在后面。
凌雨星没听说过“飞升”。
岳升以为名词不同,换成渡劫来问。凌雨星表现出十足的迷茫,岳升尽力解释,他仍然是个丈二和尚。
岳升头皮发紧,难怪功法里没有渡劫期,他们压根不知渡劫和飞升为何物!
意味着什么?
岳升往最坏的方向想了一下。
这世界不能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