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太后五十大寿,在宫中大办宴席,年仅十一岁的苏沫儿亲手绣了一副寿字图,硬缠着父亲送进宫去给太后做寿礼。
太后觉得这小女娃太有心了,心里高兴就当场展示了那副刺绣,大家本以为是小孩子家家的一片心意,手艺应是不太好才是。
怎料想,卷轴一打开顿时惊艳四座,连皇上都不住看了几眼,原来那白底卷轴上用金线和彩线绣了一个大大的寿字,但并不是纯粹的寿字,而是由一幅《百鸟朝凤图》组成的,而且每个字体都是鸟儿变作的寿字,每个图案都绣的极为精致。最大的一只凤凰由金线绣成,傲然于百鸟之上!
一时之间,苏家小女名声大胜,她的绣工也成为众多世家贵女争相模仿的典范。太后很喜欢那份寿礼,还想着要将苏沫儿接进宫留在自己身边。
不过那会苏沫儿心性顽皮,不愿意进宫被众多规矩束缚,直接让父亲回绝了。太后也没勉强,只不过有人就不高兴了。
那时开始苏沫儿的一举一动就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尤其是拒绝了太后的邀请,更是被人说成狂妄自大,不尊法礼。
从此之后苏沫儿就不爱出风头了,恨不得自己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一家四口聊得忘乎所以,不知不觉已是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苏万浩干脆叫人将饭菜端来,一家人坐在一起用饭了。
苏夫人让人去西苑请少爷,也就是苏沫儿的大哥,苏家长子苏尧。不一会儿,门帘被挑开,一个俊秀的青年走了进来,一身天蓝色的长袄衫衬托着他的身形高挑又挺拔。
苏尧的面貌兼具了父母的端正与貌美,显得剑目星眉,俊朗好看。他一进门见到自己两个妹妹都在,先是笑着给父母亲问安,随后才转向苏沫儿关切问道:
“沫儿,听说你前几日病了,我忙着明年春试,也实在腾不出时间去看你,可好些了。”
“多谢哥哥关心,沫儿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普通风寒,现在已经好了,倒是哥哥说好给沫儿做的冰灯笼可好了?”
“你瞧我,都给忘了,哥哥的错,待雪停了哥哥带你去凿冰,立马给你做一个。”
“那可说好了,不许赖皮。”
兄妹二人兴高采烈商量着,苏夫人不悦道:
“尧儿,沫儿不懂事你也跟着一样吗?不准跑到冰面上玩,要是冰裂了多危险。”
“母亲,我们就临岸凿块冰,不下去的。再说沫儿越来越大,日后定是要嫁作他人。要闹也就这些时日了。”
“你啊!总那么多理由!你可以去,沫儿不行,女儿家家的怎能四处乱窜,你们年岁也大了,该避嫌了。”
苏夫人对比起苏万浩来,更注重自家孩子的言谈举止,苏绣儿从小跟着父兄练武,十二岁还女扮男装被父亲带上战场,要想她当个大家闺秀显然是不能了,她只好把最后的希望放在自己最疼爱的小女身上。
小女也没让她失望,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是她期盼的大家闺秀的模样,只是这性子太随性,从小被人宠着,胆子里有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着实让苏夫人操心。
一家人其乐融融用完膳,三兄妹纷纷告退回去了,走出了东院,三兄妹自然不会老实了,直接去了荷花池边。
此时大雪封湖,水面是白茫茫的冰,苏尧也是遵照自己说的不下去,只是在岸边凿了一大块冰,三兄妹也没回院子,直接到了湖边的水榭楼阁里聚着。
楼阁内燃起炭盆,苏尧的小厮端来茶水果脯,供少爷小姐享用。外头的雪渐渐小了,只有零丁碎雪缓缓飘落,倒是给大地描绘了另一番场景。
楼阁内暖意融融,兄妹三人吃着茶点聊着天,苏绣儿大家闺秀的事没几件做得来的,但有一件她是做得极好的,那就是烹茶。
炉上的水开了,苏绣儿用水将茶具一一冲洗一遍,然后细细地按照顺序一步步地倒水沏茶,不一会,茶好了,苏绣儿先端了一杯给苏沫儿,然后再是苏尧。
苏沫儿细细地抿了一口,茶水醇香甘口,依旧是苏绣儿惯有的烹法。
相对于苏沫儿的细细品味,苏尧就犹如牛头饮水一口干了,苏绣儿不快了,责怪道:
“哥哥倒是辜负我的一片心思,这样你可曾品出滋味了。”
苏尧只是笑笑,继续低头摩挲着冰块,一个冰灯的形状已经初见雏形了,苏绣儿继续道:
“你这般不懂女子心意,往后未来的嫂嫂可怎么办,不得让你气哭了。”
“绣儿,说什么呢!女孩子家家的,怎么管这事。”
苏尧耳根通红,他已经要到娶亲的年纪了,本就是不好意思的事,如今还被妹妹拿来取笑,更是无地自容。
他羞怯的反应让苏家两姐妹都是一阵好笑,要是让外面爱慕自家哥哥的小姐们知道,自己梦中的情郎竟有如此神情,恐怕早就争着抢着把要嫁于他了。
不过这倒是让苏沫儿想起上辈子的事,那时哥哥确实是明年春试后就娶亲了,那一年哥哥竟中了个探花郎,一个武将世家竟有一个文武双全的儿郎,那真是百家求的好女婿。
媒婆们天天上门说亲,管家竟将门槛换了三回,这件事两姐妹之后也跟新娘子说过,惹得新娘子也是一阵脸红轻笑。
上一世,她不懂事,觉得新嫂嫂抢了哥哥对自己的疼爱,很不喜欢新嫂嫂,没嫁人之前处处跟新嫂嫂作对。
刚开始哥哥还会叫新嫂嫂让着她点,到后来她越来越过分了,哥哥也忍不住开口呵斥她了,她一时委屈大闹一场,差点让新嫂嫂流产。
哥哥气的打了她一巴掌,她知是自己错了,但因心中委屈不肯开口认错,也就是在那件事后父亲母亲将她许配给林家的独子林墨玉。
因她的关系,嫂嫂生下侄女后因产前身子受损,很难再孕,哥哥也就灵儿一个孩子,那是她最对不起哥哥的地方。
父亲死后哥哥一心想要报仇,可他没有为苏家留后,他不敢死,他需要为苏家保留一丝血脉。那些年哥哥过得郁郁寡欢,肩负着家族的使命,他背负的太沉重,人老的极快。
她最后一次见哥哥是在灵儿进宫那日,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的哥哥,竟变得如此憔悴,眼神里没了那股神采,只有不属于他的沧桑。
一切罪恶的源头都是因为她,不仅让死去的人难以安生,就连活着的人都被她折磨着。这一世,所有亏欠过的人她都会去补偿,也会好好地去守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