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江城的早点摊和集市已经陆续热闹起来，马路上汽车不多，往来最多的就是小奥拓和夏利，条件稍微好点的已经开上了普桑。

1993年的马路上也没那么多红绿灯，自行车三轮车摩托车鱼龙混杂却又各行其道。

木质的电线杆林立，抬头全是各种电线，电线杆上到处都是各种补品的小广告。

正走的时候，秦奋身后一个人拍了拍他的后背。

“哥们，你知道我前几天在哪看见你老婆了？”

秦奋回头，只见一个穿着制服的大胡子男人推着一辆28寸凤凰自行车，正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

他叫刘富贵，也住在这个筒子楼，他的工作是在联防队晚上负责巡逻。

早上这个点儿，他应该是刚下班。

这人因为好色跟老婆闹翻离婚了，单身以后更是时不时的没话找话骚扰白薇薇，以前秦奋虽然心知肚明却又因为窝囊不敢吱声。

“刘哥，刚下班啊？”

秦奋应付的打了个招呼继续往前走，琢磨着他一大早这么殷勤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啧啧啧，我听说你们在闹离婚，是不是你知道了她现在在酒吧当小姐？

平时装的挺正经的，没想到是是这种人，我跟你说，这种女人就应该早点离......”

见秦奋不理自己，刘富贵继续推着自行车跟在秦奋身后。

秦奋越听越听不下去。

白薇薇是在酒吧做收银，现在在他嘴巴里变成了小姐，秦奋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你说够了没有？”

秦奋停下了脚步，回过身冷冷的看着他。

刘富贵被秦奋的冰冷语气吓了一跳，平日里窝囊的秦奋现在怎么敢跟自己顶嘴？

“不让说是吧，那就别让自己老婆去当小姐啊，又当又立算怎么回事，装贞洁烈女啊？”

刘富贵就是要刺激秦奋，过过嘴瘾，要他好看。

听到这番话，秦奋紧紧地攥紧了拳头。

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如果动手肯定对自己没好处，这身皮穿在他身上他就算是在执行公务，这时候如果打他后果不堪设想。

见秦奋不敢冲自己发火，刘富贵心满意足的哈哈大笑起来。

“要不要我去给你老婆捧捧场啊，我明天休息正好和几个哥们约好了一起喝酒，反正都是自己人，你说是吧，哈哈哈！”

刘富贵这种龌龊的人不是干不出这种事。

秦奋越听越气，强忍心中的怒火，决心让白薇薇一定要尽早离开那种鱼龙混杂的场所。

今天他出门就是去找江城最大的酒店，东林酒店去谈合作的。

作为土生土长的江城人，秦奋一直生活在江城，本就记忆力超强的他，对江城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

5月20日这天，也就是明天，东林酒店将会因缺少黄鳝而陷入一场危机。

当年这个事情还上过报纸，酒店因为使用不新鲜的黄鳝造成食物中毒，据说光是医药费就赔了20多万。

当然现在还没发生，知道这个事情的，只有秦奋一人。

今天他只做了一件事情，就是去东林酒店的前台找到了他们的经理，告诉对方自己进了一批鳝鱼，然后把钱永福在市场里的摊位号告诉了他。

没有出乎意料，虽然经理没有赶他走，但脸色跟把他赶出门也没什么不同。

“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有，上门推销起黄鳝来了，我们这种酒店有专门供货商，怎么可能缺黄鳝呢？”

看着秦奋的背影，大堂经理吴根发淡淡的说。

明天一个长官的孩子在他们酒店举办婚礼，据说有70多桌。

作为重头戏的软兜长鱼是江城必不可少的婚宴大菜，用到的那一百斤黄鳝早就在前几天放进了鱼缸里饲养起来，刚才他又特地询问了一下后厨，回复说鳝鱼都是活蹦乱跳的，所以他并没有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

从酒店里出来，秦奋来到了市场。因为快接近中午，钱永福的摊位上那些鱼虾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摊位是开放式的，大家都用那种长条形塑料盆装鱼虾，上面有一个网兜。

钱永福也是穿着半身的防水裤，上半身赤膊上阵，嘴里习惯性的叼着香烟，一副国产凌凌漆里的周星驰卖猪肉老板的扮相。

“你怎么来了，没睡觉啊？”正在收拾摊位的钱永福笑着说道，昨晚的事情以后，他对秦奋已经大有改观，态度也变得亲和了许多。

“老钱，鳝鱼怎么卖？”

“你要吃鳝鱼？我给你抓两条去就是。”说着，钱永福就俯身朝着放鳝鱼的脚盆里面抓起了鳝鱼。

一共卖剩下两条，他熟练的放进了袋子里。

“给你，三条够你们一家人吃了。”

“多少钱，到时候在我工钱里扣。”

“什么钱不钱的，你干活这么卖力就当我给你的奖金，拿着吧。”钱永福也是爽快，硬是将鳝鱼塞到了秦奋的手里。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要么老死不相往来，要么就是不打不相识，秦奋和钱永福应该就属于后者。

“老钱，我是来找你谈个赚钱的路子，你现在鳝鱼卖多少钱一斤？”

钱永福倒也没瞒着，因为秦奋想知道明天去码头一打听就知道了。

“进价3块一斤，卖的话5块6块都卖，论个头。”

“明天早上你把码头上所有的鳝鱼收过来，越多越好，到时候我给你按10块一斤卖出去。”

“你疯了吧？所有的？”

“没错，所有的。”

“我说你老兄是不是发烧了，我一天卖不了二三十斤，码头上一天供应一两百斤，怎么能卖的完，除非谁家有喜酒，平时我都不会预定的。而且10块钱一斤，你当他们是啥子嘛？前几天隔壁摊位东林酒店找他们订的，也才3块5一斤。”

他还记得前几天东林酒店来市场定了100斤鳝鱼，隔壁摊还找钱永福补了一些货，不过价格也就是按3.5块算的。

“我还真就知道个渠道，敢不敢试一下。老钱，如果卖不出去，我免费给你打一年工，怎么样？”

钱永福盘算了一下，进100斤，如果真能全出掉，光这一项就能进账700块。

如果万一砸在手里，打个骨折价出掉，也不会亏太多。

反而赚到了秦奋一年的打工，怎么算都不吃亏。

“行，干了！”钱永福咬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