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欣然颤抖着,眼睛都还红着,拼命忍着泪水。
洛天看着她,抿了抿嘴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六年来,一直都不敢回去见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回来了,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最后变成了苍白无力的三个字:
“对不起。”
听到对不起三个字,蒋欣然的情绪都崩溃了,原本挺直地脊背一下子垮了:“对不起?对不起?你就说这三个字就完了?”
自从洛天入狱,往后六年时光里,无论有多难,蒋欣然也只会咬牙坚持——可是盼来这一天了,蒋欣然忽然觉得,她到现在为止,坚持下来的结果,还不如当初抱着孩子跳楼一了百了。
这次洛天什么都没说,而是将母女双双拥入怀里。
“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无论蒋欣然怎么打他,咬他,洛天都不会放开拥抱妻女的双臂,沉重却又坚定。。
他温柔地抱着蒋欣然,洛天无比认真,像是在许下一个庄重的承诺:
“我能帮你。我不会让你被人嘲笑,我不会让你被看不起。我不再是过去的我,你能相信我吗?”
蒋欣然想要去相信,可却是不敢去信。
“帮,我就不敢想了,我也不敢相信谁了。”蒋欣然苍白着脸色说。“得罪了洛家,赵家,他们早就非吴下阿蒙,他们是不可能放过你的。”
洛天却是不怕,道:“不怕,管他是谁,我都能保你们。”
“你……”
她想挺直脊背,问心无愧地活下去,可是多年苦痛挣扎,她心里的希望早就一点点被磨灭了下去。
“我累了,我想回去了。”蒋欣然哭到最后,已经连眼泪都流不下来:“算了,是我看错人了,你是个懦夫,往后我们也别在相见了。”
“那我送你回去!”
洛天说,他刚想要掏出车钥匙:“你家在哪?”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蒋欣然婉拒了洛天,自己抱着飘飘,洛飘飘这些年因为疾病缠身,明明有七岁不到,看起来却跟四五岁孩子无异,抱起来也不吃力。
看着蒋欣然的背影,洛天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一种无力感在心中蔓延。
第一次是他入狱,第二次便是蒋欣然拒绝依靠他。
最后,洛天还是选择跟上她的脚步。
看着她跨越一个个夜灯,明明很累,却放着旁边不停路过的出租车不去打车,直到到了一所平房大院。
那是一间有些破败的平房,角落里已经长了杂草,屋檐下也是一片片蜘蛛网,再往里走,就是相对干净的堂屋了,里面都露出了洛天从前战场上能闻到的气味。
是一种叫做,贫穷的味道。
蒋欣然已经锁上了大院的门,洛天无他,只能翻身上墙,爬上了屋顶。
所幸不高,洛天是轻轻松松的,却是小心万分地错开那些早就碎裂地青瓦,悄悄摸近母女的房间里。
他揭开了其中一块瓦,恰好看到林飘飘早就睡熟了,蒋欣然正轻轻地将一旁的呼吸机打开,套在林飘飘头上,让她吸氧。
然后自己去收拾屋里,屋里的家具已经有年头了,轻微的嘎吱声洛天都能听到。
这一幕,看得洛天心疼。
这六年来,洛天心里心挂着她们,却不敢回家看看一次,不回来一次,就不知道她们母女过的是什么日子。
要知道,从前她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蒋欣然从前可是一时风光无两的大小姐,和洛天出入永远都被称为金童玉女。
林飘飘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是洛天呵护在手心的掌上明珠。
他的确正如蒋欣然说的一样,他是个懦夫。
想着,就听到了换衣服的声音,洛天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是蒋欣然正在换衣服,她把之前穿的衣服都换了下来,穿上有些暴露的衣服,涂上口红,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看了看手表,这才晚上十一点多,她想干什么?
洛天想了很久,终于想到她之前哭诉的,赚的钱不干净——难道,她是真的去干那个事情了?
不!
不可能!
洛天摇摇头,也跟着蒋欣后脚进了酒吧门口,看到里面的声色犬马,唯独那个女人·一路走向吧台,开始清洁起手边的调酒工具。
他眯起了眼睛:“是来这里当调酒师?还是酒保?”
站在这儿没多久,就有个女人靠近了他,呵气如兰道:“帅哥,第一次来啊?姐姐带你玩玩?”
“不用,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六年来的习惯,让洛天下意识就想去收集妻子的情报。
那个女人看了过去,鄙夷的开口:“那个?你说蒋欣然?可不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明明每天都要给那个铭日集团的周容老总送酒,却还要自命清高!”
送酒?给那个周总?
洛天皱眉,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那个蒋欣然,那个美女站在旁边也被忽视了,便没趣地走开了。
那边的蒋欣然和谁说了几句话,小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还是转身拿了工具和酒,端着托盘走到楼上的包厢。
洛天想跟上去,却被服务生给拦了下来:“先生,您不是vip没有资格上去。”
“滚!”
盯着服务生的眼神很冷,那服务生浑身一颤,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气再也不敢拦着他。
洛天上了楼,服务生这才感觉自己是劫后余生一般喘着气,跌坐在地上。
恐怖如斯。
——
“求求你了,这是我能谋生的工作了。”
是女人卑微的声音。
蒋欣然跪在地上,身颤抖着,满脸麻木的求饶:“您就放过我吧,徐小姐,我有什么不对的,我给您道歉,给您磕头……只要您别让老板赶我走。”
她不想低头,也不想跪下。
可是除了出卖尊严,除了出卖骨气,她还能有什么筹码?
上边的徐小姐身姿妖艳,目光游走在蒋欣然身上,勾唇冷笑:“你的膝盖真不值钱,你的道歉也不值钱。这里也缺你这个能屈能伸的人才,想必,交际手段也是得心应手——我说对不对?”
蒋欣然脸上血色尽失,恳求:“不要,我不要——”
她不要做那种“公主!”
她不要做人尽可夫的“基女”!
“我错了,求您放过我吧,您要是不想看见我,我立马消失,再也不出现在您面前——”
徐小姐欣赏她脸上的绝望,伸出鞋尖踢着她的脸颊,说:“行啊,你什么时候有了三百万,我就放了你。”
蒋欣然一愣,着急道:“徐小姐,您这是强人所难啊,我一个做酒保的,哪里有这么多钱!”
“那就卖笑,卖身,你可不是有着这资本?”
徐小姐肆意的笑了起来,端起她托盘里的酒瓶子,一点一滴倒在蒋欣然身上,倒了个干干净净的:“谁、叫、你,勾引我家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