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雅吓得浑身是汗,道:“姑娘实在冤了奴婢,奴婢哪里敢……”
沈清漪笑着打断她的话道:“好,既不肯说,来人,将她拖下去,赏她三十大板,将我沈家众仆都给我叫来,众目睽睽下照实了打!若不招供,便不见血不准停!我便要让众人看看,有此前车之鉴,若谁再敢生出旁的心思!”
毓秀厉声道:“还不快拖出去!”
门外头的小厮立刻进了门来,将晴雅拖了出去,不多时,便听门外传来闷响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沈清漪悄悄唤来流萤耳语了一番,流萤听罢窃笑一声,悄悄儿从屏风后头溜了出去。
文氏一双眼扫过对面的众姨娘,淡淡道:“趁着那小蹄子还没招供,谁指使她的,现在承认还可从轻发落,若是等招出来,可就不是发落了这么简单了!”
众姨娘本是在看戏,听了这话便赶忙撂下手中活计,纷纷跪地齐声道不敢。
文氏也不教众姨娘起身,只自顾地品着茶。
就在众人跪的双腿酸疼之时,忽听门外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片刻后,流萤便匆匆入门来,脆生生道:“回老夫人,那丫头受不住刑,已招供了幕后真凶。”
这话一出,一眼扫过众姨娘之中抖似筛糠的杨氏瞧着便是格外明显。
即便流萤还未说出主谋是谁,旁人也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指使晴雅的幕后真凶!
文氏执掌中馈多年,做事自是雷厉风行,当场就命人将杨姨娘给拖了出来。
受了重刑浑身是血的晴雅又被人带了回来,杨姨娘一见她这模样,便吓得浑身发抖,却依旧直喊冤枉。
沈清漪抿唇微笑。
前世她身为后宫之主,深谙打蛇打七寸之道,这晴雅爹娘早死,所求无非是钱财地位,因而她特意派流萤去同晴雅说明了利害关系,并以她的名义告知晴雅,若她说出实话,便将功折罪,不但不会再受刑,反而还会得到百两白银,除去贱籍,此后天下好男儿的正妻,便任她挑选!
可若是她继续隐瞒下去,主谋被揪出也是迟早之事,她既然有本事行指使之事,必然有恃无恐。
但她这颗棋子,便会永世不得翻身!
权衡利弊之下,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因而此刻,晴雅便毫无保留,将杨姨娘如何教唆她擦去守宫砂,给大公子下药意图成其好事尽数招供了出来。
她说一句,杨姨娘的脸色便白一分。
到最后,晴雅甚至连她如何打算利用沈忆年上位盗取宗卷,如何诬陷沈忆年来做贿赂假证,如何借机毒死文氏,要挟沈忆年敬她为母亲的目的都供认不讳!
杨氏瘫坐在地,半个字也说不出,直到被拖走时,都是满面惨白。
而文氏的两个侍女此刻也各自抱着一个锦盒入了门来。
她们将手中锦盒搁在文氏的手边,文氏扬起下巴,扫视过众妾室,道:“趁着今日杨姨娘和晴雅被发落的机会,我索性便也同你们好好儿说个明白。
“这盒子里是你们的卖身契,你们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小姐,被家人卖往秦楼楚馆,幸得有老爷出手相救。
“老爷仁善,这些年来虽说不怎么宠你们,但吃喝上也不曾亏待过你们,好吃好喝好穿,这些年后院中也从没有过妾室让丫鬟小厮欺压头顶之事,比起寻常人家的争斗已算得上是待你们不薄,却不想,如今反了天了,竟发生这种奴大欺主之事!”
众姨娘皆低着头缩着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文氏怒目扫过众人,伸手搁在锦盒上,“啪嗒”一声打开铜搭子,却见里面赫然是亮闪闪的银锭子,足有万两有余!
“如杨姨娘之流的,想来不在少数,我既吃了你们敬的茶,你们也得尊称我一句夫人,我便也不为难你们。
“这一锭银子是一百两,你们若真不想待在府中,或是有什么野心,那便领了银子和卖身契,今后做生意也好,寻个如意郎君做正头娘子也好,我绝不拦着!
“只一样,若留在府里的,再有如杨姨娘这般不安分的,立刻拖出去发卖,怎么来的,便给我怎么回去,待踏出这扇门儿,从此后,在我沈家便再无立足之地!”
她的话不容置疑,众姨娘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又有谁敢做这出头鸟?
文氏也不含糊,便就这样生生地喝着茶等了一刻钟,其中一个年岁尚小的姨娘实在憋不住了,向前膝行两步,叩头道:“求夫人赐卖身契!”
文氏递了个眼神,身边的侍女便拿了一锭银子递到她手中,又从卖身契中寻了她的名字递到她手中,毫不耽误地便吩咐人陪同她一起去后头收拾包袱。
这有人开了这头来,便有那早有打算的跟着起了身来,欢欢喜喜地领了银子和卖身契离去了。
见再无人起身,文氏便道:“可还有人有那想走的打算?”
余下者皆未曾应声儿。
文氏搁下茶杯,道:“既没有想走的意思,那便再没了回头的余地,再有不安分的,今后即无论被发卖还是被打死都给我认下,今儿已给了你们机会,到那时可别再怪我不给你们留情面!”
众姨娘纷纷叩头示忠。
文氏见此语气这才缓和了下来,吩咐侍女挨个递了一百两银子,将众姨娘打发回各自住处。
这一场闹剧才算彻底结束。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原以为裘嬷嬷的女儿这么大了,也该懂事了,却不想……唉,怪我老糊涂了,识人不明,险些害了老大。”
文氏道:“不过是那些糊涂东西好日子过久了,野心也跟着养大了,今儿幸亏三姐儿聪慧,发觉了端倪,否则杨姨娘只怕早就得手了!”
老夫人闻言目光便落在了沈清漪的身上。
沈清漪懂事地上前偎在老夫人怀中,撒娇地叫了一声:“祖母”。
老夫人抚着她的脸心疼不已:“病中这些日子,阿瑶可是瘦多了。”
毓秀极有眼力:“三姑娘眼疾才好,大公子又受了委屈,合该好好压惊才是。”
见老夫人点了头,毓秀便吩咐人传了膳来。
众人说过了话后便各自离去,沈清漪见天色尚早,便打算去见见刚刚回府的父亲。
她带着流萤来到书房,门口的中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姑娘先回吧,陆尚书来了,看老爷的样子还有的是话说,姑娘不妨先回去歇着,等老爷聊够了想来便会去看您的。”
沈清漪哭笑不得,却也知晓自己父亲是个什么性子,便也不再勉强,道:“那好吧,晚些再同我父亲相见就是了,记得告知父亲一声,我可来过了。”
这一等便是大半日。
直到夜幕降临时,沈清漪才猛然从床上睁眼坐起了身来,一拍脑门暗道:“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