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中平元年(公元184年),旧历二月,正是春guang乍现时,可是伴随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自封为“天公将军”的张角率领着号称36万的信众兴兵反汉。起义者头绑黄巾,所以被称为“黄巾”贼,他们烧毁官府、杀害吏士、四处劫略,一个月内,全国七州二十八郡都发生战事,黄巾军势如破竹,州郡失守、吏士逃亡,震动京都。
这一场浩劫,史称——黄巾之乱!
略下其他不表,且说张角一军,不日便前犯幽州地界。
幽州太守刘焉,乃是汉鲁恭王之后。刘焉听说黄巾军的头子天公将军张角亲自率军来犯,一边暗骂这张角哪儿不好去打偏要来打自己的幽州,一边却也不得不急急召集手下得力干将,研讨对策。诸将听闻黄巾军大军压境一时间都不敢言语,唯有校尉邹靖踏前一步,朗声陈词:“黄巾贼兵势众,我军兵少势寡,明公当务之急,应速速在幽州境内广张榜文、吸纳民间义士,共抗此难!”
刘焉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拟出榜文,在幽州境内广招义兵。
榜文行到涿县,引出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
事情要从三天之前的夜晚说起,当晚,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整个涿县都好似被笼罩在了一个天威肆虐的牢笼之中。突然一道闪电破空而降,直砸在涿县南城外县郊那一棵树龄将近有四百年的苍天巨木之上。当第二天好事者去那巨木处探寻结果时,就见整棵巨木被从天而降的天雷正中劈开,碎裂成了一段段的焦炭,见到的人无不暗暗心惊,一共惊叹天威如斯!
只是巨木虽然毁了,涿县却多出一个人来,或者说前一晚的那道雷电就是这个人带来的——西楚霸王•;项羽!
此时的项羽前一刻还在亥下的中军帐里,后一刻却已经到了涿县的空旷郊外,一时间,却是怎么也反应不过来。所幸虞姬的言辞还萦绕在耳边,加上项羽本身也是聪明绝顶之人,在确定自己并非做梦或者进入了什么幻境之后,稍一思量,他虽然还是感到很难接受,却还是接受了自己已经处于和之前的环境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新环境这个事实。
“老丈!敢问这是何处?”
“涿县南郊楼桑村啊!”
“涿县?楼桑村?”稍一低吟,项羽继续追问道:“那么今时何时?”
“嘿!我说你这人倒也怪了!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还可以算作迷路,怎么连现在是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啊?别不是在戏耍老头子吧?去!去!去!老头子我正烦心着呢!没见那棵大树被雷劈了吗?听我爷爷说,那棵大树可是大有来头的!它是当年西楚霸王项羽亲手种下的,算算时间,怕有近四百年了呢!嘿!你这小子,老头子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就敢走?有本事别再回来问我!”
这老头子年纪不小,脾气更大,只是项羽却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四百年后吗?
这么想来,当初自己跟随着叔父项梁南征北战时,倒确实曾经经过涿县,只是连项羽自己也想不起来:他到底有没有在这里种下过什么东西了。或许有吧,又或许根本没有,谁知道呢?谁又会在乎呢?一切的一切,足以在四百年间烟消云散,唯有项羽,却穿越了四百年的烟华,从秦末乱世来到了汉末乱世——秦时明月汉时关,乱世依旧人茫然!
眼看着那棵据说是自己当年亲手种下的大树被雷电劈得通体焦黑,一向不喜欢多愁善感的西楚霸王也不由得在内心浮升起了一抹“木犹如此、人何以堪”的悲情。刘邦也好、韩信也好,四百年后,谁存谁亡?虞姬啊虞姬,这就是你给我的另一次机会吗?可是虞姬,你又在哪里呢?又是无声得一叹,项羽将自己的目光从那死木上收束回来,毕竟感慨完该感慨的事情之后,他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做呢!
他,可是西楚霸王项羽啊!
只是时隔四百年,加上又是孤家寡人,即便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也不可能动动嘴皮子就完成大事。不想就在项羽对如何打开自己的势力局面颇有些手足无措时,刘焉的募兵榜文适时得出现在了项羽面前。
“唉!”见到那榜文,项羽知道那是一个机会,却还是不自觉地暗叹出声,想他项家世代为楚国将门,其后项羽自身更是自号“西楚霸王”,戎马一生、纵横开合,没想到事到临头,竟然要靠着着微末到极点的招募榜文来迈出乱世的第一步吗?这种强烈的反差,怎能不叫心高气傲的项羽喟然生叹。只是项羽这边才一轻叹,他身后却突然冒出另一个声音:“呔!堂堂大丈夫不想着为国家出力,何故长吁短叹?”
项羽闻言也是一惊,毕竟他虽然落魄至此,一身修为可没有耽搁,来人竟然能够悄无声息得来到他的背后而不被项羽察觉,其实力可见一斑。当项羽回过身来看清那人的长相之后,不自觉地又是一愣:就见那人身长八尺、体态彪悍,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即便项羽本身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壮汉,见到那人却也不自觉地暗赞一声:真伟丈夫也!
项羽见那人形貌异常,不觉便问其姓名。
“某姓张名飞,字翼德。世居涿郡,家里颇有些产业,平日里卖酒屠猪,专门结交天下豪杰之士。方才见阁下背影伟岸,步履稳健,料来也是不世之英雄,本想冒昧上来结交一二,不想阁下见到这招募榜文非但不思着为国效力,却反而长吁短叹……啧啧!人不可貌相啊!”那壮汉自称“张飞”,言辞间却是颇多讥讽。项羽闻言本当大怒,只是再一想到自己现如今无兵无将、无权无势,难道要用一身蛮力和对方当街打架吗?再一寻思对方的言语、气度,项羽不由好生说道:“兄台误会了!在下非是不愿为国出力,实是感慨:这刘太守募兵,必定是乱世即临,那样百姓必将遭受战祸之苦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不说,我倒还真没想到这一层!”项羽这一番话顺理成章、合情合理,让张飞微一错愕,而后满脸尴尬得讪笑出声。项羽也陪着那黑大个笑了片刻,不想紧接着,张飞断然问道:“这位大哥!方才是张某人误会你了,还请原谅则个!但不知:大哥怎么称呼?”
张飞理所当然的问话,却让项羽一时间难以启齿。
难道要老老实实地告诉对方:老子就是四百年前纵横天下的西楚霸王项羽?
“兄台,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眼见项羽一脸难色,张飞倒也没有浑到家,毕竟他平日里结交的那些所谓“豪杰侠士”,有不少人就是因为犯下了杀人越货的勾当这才东躲西藏,也因此如今一见项羽难以启齿的脸色,张飞还以为项羽也是个有案底的逃犯呢!想通这一点,张飞自然又是一阵尴尬,当下拉着项羽的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连声道歉:“兄台莫怪!倒是在下唐突了!”
“哪里!哪里!”
眼见张飞误会已成,项羽也懒得多加解释,免得越描越黑。
只是当项羽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张飞拉扯进了街边的一家小酒肆。说实话,这两天为了度日,项羽已经将身上一些值钱的东西变卖、典当干净了,却也不敢放开肚子猛吃,毕竟身上的钱吃一文少一文。如今傍到张飞这个“大款”,又见这小子似乎打算请客,项羽也不再客套,半推半就得就入席宴饮。其间,项羽也一再为张飞的豪气所折服,而张飞也对项羽表现出来的气度心悦诚服。
两人越谈越是投机,突然听到酒肆下层的大堂传来一声大喊:“快斟些酒菜来吃,我待赶入城中去投军杀敌呢!”
这抹声音洪亮浑厚不说,内里更是蕴涵着丝丝穿透无形的劲道,显然这声音的主人也是一个功力相当精深的高手。听到这声音,在楼上雅间的项羽和张飞不由尽皆好奇得低头望去,就见门口正站着一个身形比项羽和张飞都要高出一截的壮汉,那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好一个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美髯公!
“真英雄也!”
“是啊!是啊!真没想到短短一天之间,小小涿县就来了两个如此英雄人物!兄台,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我把他请上来一同把酒言欢,如何?”张飞说着便是跃跃欲试起来,项羽稍一思量,便也好生回道:“如此甚好!两人把酒多少有些寂寞,不若三人共饮来得酣畅淋漓啊!不过我看那人心高气傲,不如我们两个一同下去亲自请他,以示诚意,如何?”
“好!好!好!俺张飞是个浑人,可不懂什么心高不心高的,兄台既然这么说,我们这就走一趟便是!”
就这样,项羽和张飞联袂下楼,去请那红脸汉子,那红脸汉子倒也豪爽,一听说两人的提议,浑然不顾小儿送来的馒头酒水,就随着两人一同来到雅阁。席间觥筹交错,两人从闲谈间得知那红面壮汉姓关名羽,本字长生、后改字云长,乃是河东解良人。因为家乡有个豪绅倚势凌人,关羽气不过便将那人杀了,从此逃难江湖,已经有五六年光景。如今听说涿县正在招募义士对抗黄巾贼,关羽这才赶来应募。
“颠沛流离五六载,关某人也过厌了这种东奔西走的日子,想借着此番募兵为契机,混入行伍,只要能杀贼立功,区区杀人陈案还不是一笔勾销?”说出自己之所以想投军抗敌,是想借着军功来抵消杀人罪之后,关羽又傲气干云得说道:“退一步说:不是关某人自大,以关某的一身本事,上阵杀敌,要想搏个万户侯,也不过是探囊取物,又何必整日里东躲西藏,受那等鸟气?”
“关大哥说得极是!男子汉大丈夫,自当横刀立马、血战沙场,此方不愧于我们堂堂的顶天立地之躯!对了!这位兄台也是因为犯了案子才不得不隐姓埋名吧?何不随关大哥一道——不!两位大哥,我们与其以毫无功名之身投到别人帐下去做马前卒,何不自己举起大旗,共商大举?”越说越是兴奋之下,张飞猛然站起身来大声疾呼:“张飞我别的不行,但是家里还算有些资产,两位兄台,我们何不公开招募乡勇,联手大干一番呢?”
张飞的提议让关羽连声叫好,项羽虽然并没有立马附和,内心却也安定下来,毕竟就像张飞说的,与其到别人帐下去做马前卒,何不自举义旗?反正花得又不是自己的钱!
“在下姓项名鼎,字克己!和关兄一样,我也是命案在身,所以之前颇有些不敢见告姓名,只是关兄大义,毫不做作的做派让项某人自惭形秽!如今我三人既然约定公举大事,在下自然不敢再有所隐瞒,还望两位兄台多多原谅!”
嘴上说着不敢有所隐瞒,其实到底还是有所隐瞒了呢!
毕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所幸关羽和张飞显然并不是很在意项羽的隐姓埋名,确定要公举大事之后,张飞又明言自家后院有一处桃园,春guang烂漫,桃花正开,张飞提议三人结成异姓兄弟,义结金兰。以目前形势来看:项羽和关羽这两羽都是“杀人犯”,一无本钱二无家财,根本没资格张飞同起同坐;只是三人一旦结成异姓兄弟,情况自然大不相同。也因此张飞这个提议才一开口,项羽和关羽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便宜不占,那是王X蛋!
这么说着,酒足饭饱的三人兴高采烈得走出酒肆,不想在经过那张形同虚设的榜文时,三人都听到了一声轻叹。
“嘿!莫非还有人如项大哥一般悲天悯人,看到榜文所以在哀叹乱世?”这么说着,张飞已经朝着发出哀叹声的那人行去,项羽和关羽自然也都好奇地跟了上去。果然就听到张飞正大咧咧在询问着一个身形稍矮的青年人,面对张飞的喝问,那人不亢不卑,彬彬有礼得回应道:“我本汉室刘姓宗亲,如今听闻黄巾贼倡乱无度,本想破贼安民,奈何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啊!因此才长叹于此,倒叫兄台见笑了!”
这么说着,那人缓缓地抬起头来,就见他身高不过七尺五寸,比项羽三人都矮了一截,长相却甚为奇特:两耳垂肩,双手过膝,面如冠玉,唇若涂脂,端的是异人异相。
这人,便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后,汉景帝玄孙,姓刘,名备,字玄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