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汗

白栀耳朵嗡嗡作响。 妈妈在，给妈妈打电话？ 她一定一定一定一定要自己去。 只要白栀表达出与她相悖的思想，哪怕用跑的，她也要跑过来把白栀掰过去。 白栀已经想象出来她打电话坚决说不去时妈妈当着所有人面训斥，甚至哭嚷怒骂她不听话的场景。 白栀很累，不想跟她起任何冲突，尤其当着外人面。 ”这次是我没有安排好，“霍征走到她身侧，低头看她有点泛红的眼尾，”要不要和你妈妈打电话？我尊重你的意见。“ 白栀用指尖挠了挠发痒的眼角：”不用了。下次要提前一天跟我联系。“ 霍征：”好。“ 晚上七点，两人抵达世纪之轮。 世纪之轮也是霍家产业，白栀大学时期跟着考进艺术学院的闺蜜林向云过来采风过一次，里面的设计元素和色彩搭配令人惊叹，就是餐品价格太逆天，她俩厚着脸皮逛一圈跑了，然后选了个口碑不错的小店吃火锅。 时隔多年再来世纪之轮，里面的装修风格自然又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这次白栀无心欣赏。 霍征订的包厢是中式风格，霍征的父亲霍齐兴、母亲姜南已经坐在主位。白栀的妈妈王淑丽、弟弟白宇澄陪坐。 白宇澄见姐姐进来，忙站起身去接姐姐的包；王淑丽皱了皱眉：”怎么才到，霍伯伯他们等半天了！“ 白栀没吭声，霍征笑着解释：”路上堵车，耽误了工夫。“ 王淑丽押着白栀跟霍齐兴与姜南打招呼，寒暄几句，霍齐兴慈笑着说：”你们年轻人正是拼搏的时候，只是别太累，要多注意身体。“ 王淑丽：”瞧您说的，她累什么，她那只是玩儿，不是什么正经事，今年还放她玩一年，明年得收心考教师编。“ 姜南问：”栀栀多大了，有22岁没有？“ 姜南对自家儿子的暧昧对象并不了解，只知道叫白栀，从事珠宝设计行业。白栀皮肤白，长得乖，没怎么沾染社会气息，姜南只当她刚大学毕业。 这次她出席只为陪刚从美国飞回来的丈夫吃饭，一家人聚聚，儿子愿意带什么人来就带什么人来，她给他面子。 王淑丽：”她都26了，今年5月满的。“ 姜南有些诧异地重新打量白栀，不是26岁有多大，…

白栀耳朵嗡嗡作响。

妈妈在，给妈妈打电话？

她一定一定一定一定要自己去。

只要白栀表达出与她相悖的思想，哪怕用跑的，她也要跑过来把白栀掰过去。

白栀已经想象出来她打电话坚决说不去时妈妈当着所有人面训斥，甚至哭嚷怒骂她不听话的场景。

白栀很累，不想跟她起任何冲突，尤其当着外人面。

”这次是我没有安排好，“霍征走到她身侧，低头看她有点泛红的眼尾，”要不要和你妈妈打电话？我尊重你的意见。“

白栀用指尖挠了挠发痒的眼角：”不用了。下次要提前一天跟我联系。“

霍征：”好。“

晚上七点，两人抵达世纪之轮。

世纪之轮也是霍家产业，白栀大学时期跟着考进艺术学院的闺蜜林向云过来采风过一次，里面的设计元素和色彩搭配令人惊叹，就是餐品价格太逆天，她俩厚着脸皮逛一圈跑了，然后选了个口碑不错的小店吃火锅。

时隔多年再来世纪之轮，里面的装修风格自然又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是这次白栀无心欣赏。

霍征订的包厢是中式风格，霍征的父亲霍齐兴、母亲姜南已经坐在主位。白栀的妈妈王淑丽、弟弟白宇澄陪坐。

白宇澄见姐姐进来，忙站起身去接姐姐的包；王淑丽皱了皱眉：”怎么才到，霍伯伯他们等半天了！“

白栀没吭声，霍征笑着解释：”路上堵车，耽误了工夫。“

王淑丽押着白栀跟霍齐兴与姜南打招呼，寒暄几句，霍齐兴慈笑着说：”你们年轻人正是拼搏的时候，只是别太累，要多注意身体。“

王淑丽：”瞧您说的，她累什么，她那只是玩儿，不是什么正经事，今年还放她玩一年，明年得收心考教师编。“

姜南问：”栀栀多大了，有 22 岁没有？“

姜南对自家儿子的暧昧对象并不了解，只知道叫白栀，从事珠宝设计行业。白栀皮肤白，长得乖，没怎么沾染社会气息，姜南只当她刚大学毕业。

这次她出席只为陪刚从美国飞回来的丈夫吃饭，一家人聚聚，儿子愿意带什么人来就带什么人来，她给他面子。

王淑丽：”她都 26 了，今年 5 月满的。“

姜南有些诧异地重新打量白栀，不是 26 岁有多大，只是她的气质实在不像毕业多年的人，她和 24 岁的白宇澄坐在一起，说是白宇澄的妹妹也有人信。

姜南便顺着王淑丽的话说：”考教师好啊，符合栀栀的形象。“

王淑丽：”栀栀你看，你姜阿姨也说当老师好，就你不听话。我当了一辈子老师了，能害你？“

白栀早习惯了这种明里暗里的训斥，面上挂着礼貌的微笑，指尖点点瓷杯，坐在她身边的白宇澄拎起茶壶给她倒茶。

铁观音的香气霎时扩散开，白栀端起瓷杯，垂眸抿了一口，斯文秀气，霍齐兴看着很满意，霍征以前带回来的女孩子就没有白栀文雅。只是太腼腆，要是再开朗一点就好了。

霍齐兴：”我看她工作挺好，这个年纪能进卓石当设计师的不多，算优秀人才。“

王淑丽自然喜欢别人夸奖自家闺女，笑眯眯说：”我家已经有个不安分的家伙了，这个女儿还是得找个稳定工作我才放心。“

不安分的家伙指的是白宇澄。

白宇澄长得一副好皮囊，大学考的电影学院，大三时被新起来的木丹幻映签走，现在也算个小有名气的明星。

霍齐兴就此事与白宇澄聊了起来，王淑丽惋惜说如果白栀早点认识霍征，肯定让白宇澄签沛影。

白宇澄的酒桌经验倒是很丰富，厅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侍者过来问是否上菜，姜南说再等等，老二还没到。

霍齐兴有点意外，更多的是雀跃：”老二今晚能来？“

姜南压下眼底的不悦，笑着说：”你出国大半年，好容易回来，他怎么能不来呢。“

”我是怕他工作太忙。“霍齐兴望着王淑丽等人解释，”他是医生，忙得不行。“

王淑丽：”医生好啊，铁饭碗，又是救死扶伤的职业，不知道多体面。“

姜南没接茬，只说：”管家给他打了好多通电话他才接，我叫管家说清楚，今晚不仅有自家人，还有老大的女朋友白栀要来，叫他务必出席。“

听到这话，霍齐兴的笑容淡了些。

白栀望向霍征，他从未说过他还有个弟弟。

霍征看懂了她的意思，笑说：”不是亲弟弟，是表弟，和我不是一个姓。“

姜南听了，舒舒服服靠到椅背上，忽略面色变沉的霍齐兴，嘱咐侍者把红酒端出来。

王淑丽准备顺着老二的话题再聊聊，门扉传来一声轻响，几个人条件反射往门口望去。

餐厅与大门间隔着一扇六开屏风，皮鞋踩在地毯上多多少少有点声音，随着脚步声临近，男人高挑的影子映到绘有松鹤花纹的那扇屏风上。

影子在屏风外静默了几秒才提脚绕进来。

一进来，男人狭长带有冷气的眼睛便锁定在坐在下首位置的白栀身上。

琥珀色灯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材，他身穿黑色西服，里面是件暗红色衬衣，可能穿得有些急，扣子没怎么扣好，带出不规则的褶皱。胸肌又将细褶撑散。

黑色领带倒是熨帖乖顺。尾端落进扣在一处的西服里端，引出劲挺的腰腹与黑亮的皮带。

随着他往前走动、停住，腿部肌肉一张一弛，硬度适中的裤料展现出艺术感十足的褶纹。一双鳄皮纹路流畅，光泽细腻。白栀一看见他的脸就像烫着般挪开目光，侧开身子又太明显，于是专门盯着他的鞋看。

此前白栀只见过他着休闲服穿球鞋，从没见过他这么正式的打扮。

三年不见，这人气息完全变成男人了。白栀从中感到陌生、局促、尴尬，还有——危险。

鞋主人迈腿朝她走来，白栀心跳加快，呼吸逐渐困难。

霍齐兴最先反应过来，离席迎上去两手抓住他双臂，拍了拍：”来了好，来了好，外面很热吧，过来喝点饮料。“

霍齐兴一离席，其他人也就跟着站起身。

王淑丽惊讶地拨开白栀的身体走上前去，张着嘴巴上下打量他，不大确定问：”秦律？你是秦律？“

秦律垂下眼皮不咸不淡扫她一眼，再度把目光投向白栀。

霍齐兴：”你认识他？“

王淑丽：”是啊，我是他高中班主任，教了他三年呢，能不认识？白栀，快过来打招呼，这是秦律啊，你不认识了？这孩子，高中个子就有一八五，去大学又长了吧，还结实了，我差点没认出来。白栀，愣着干什么，快过来，一点礼貌都没有。“

霍征注意到秦律眼神不对劲，抬手揽住白栀肩膀，带到秦律面前。

”你们以前认识？“他温声问女朋友。

白栀此时面儿上已经恢复平静，她嘴角微翘，露出恬淡疏离的笑：”认识，以前是高中同学。“

王淑丽：”何止是同学，还是同桌呢。我当时看这小子聪明，就是贪玩，让白栀给他做同桌帮助他学习，高考果然考上重本。“

霍齐兴连连点头：”他青春期叛逆，我们忙，没时间管，得亏遇见了名师。“

大人们在一旁热热闹闹说话，秦律盯眼霍征扣在白栀肩头的手，俊朗的眉宇浮现丝讽笑：”我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

白栀淡淡地笑了一下，伸出右手：”秦律你好，真是许久没见了。“

秦律瞧了那手一眼，没理，扯把椅子坐下。

白栀手臂低垂，右手攥成拳，掌心泛起潮汗。

人员全部到齐，侍者吩咐上菜。

包厢里选用的长桌，坐在桌首的是霍齐兴，霍齐兴左手边依次是姜南、霍征、秦律；右手边依次是王淑丽、白栀、白宇澄。

菜品放在贴合桌面的长方形自动运行玻璃上，中间摆放低矮的假山盆景。

侍者分散两边，随时准备撤盘添菜倒酒热茶。

王淑丽与姜南都是善谈的人，霍齐兴是生意人，只要他乐意，席间管保热热闹闹。

霍征和白宇澄聊酒、聊车、聊钓鱼聊得很欢，白栀默默吃菜，努力忽视斜对面幽暗深沉的目光。

霍齐兴今夜显然兴致很高，他手微微一抬，侍者捧来瓶红酒。

”这是我一个英国开酒庄的朋友送的，都尝尝，老二是开车来的吗，一会儿我让司机送你。“

白栀发现了，霍齐兴对秦律的关注远超霍征。

侍者捧着酒瓶给他们倒酒，姜南问：”栀栀能喝酒吗？“

白栀看着高脚杯里浅浅的一汪，点头说：”能喝一点点，多了就不行。“

姜南：”喝多了怕什么，让老大送你。“她伸脚踢踢霍齐兴，霍齐兴的注意力从秦律身上挪开，附和道：”是啊，叫老大送你回去。“

姜南笑眯眯问：”栀栀是和妈妈一起住？“

提起这茬王淑丽就不高兴：”她能耐了，自己背着我在明府买了房子，我每次去看她都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转脸瞪白栀，”一点都不听话，你看看老家哪个女孩子没结婚就自己买房搬出去住？“

白栀垂着眼皮吃菜。

霍征替她说话：”现在的女生流行独立，首付应该是自己付的？这个年纪能不靠父母自己买房很了不得。“

王淑丽不爱听：”什么自己的父母的，现在的孩子就是这样任性，我们那会儿什么不交给父母，她挣的钱还不是我们家的钱。明府的房子多贵呀，她一声不吭就买了，眼里哪有父母。“

姜南面露讥讽，挑眉望向霍征，霍征也只笑了笑，晃晃红酒，端起来尝一口。

秦律忽地截来酒瓶，起身走过去往王淑丽杯里倒酒。

西装布料隔着披帛擦过白栀肩膀，秦律勾唇浅笑：”这么多年过去老师一点没变，还是这么年轻。我敬您一杯，感谢您高中三年对我的教导。“

王淑丽拒绝不了这样的恭维，乐呵呵夸奖秦律几句，端起酒杯和他对碰。

喝完酒，秦律回到座位上，话题自然而然换成秦律念书的时候有多聪明，大学时期有多厉害，如今又多争气能成为医生。

霍齐兴就爱听人聊秦律。

王淑丽：”秦律谈朋友了没有？“

白栀的耳朵尖不受控制地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