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所每个年初都要开会，总结上一年的工作，以及所里的收入。盛主任说上一年，所里亏钱了，让我们几个合伙人均摊，每人出点钱把这窟窿补上。

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钱都到自己的腰包里来了，律所当然亏钱。

我对此并没有意见，毕竟在这个律所干了这么多年，多少有点感情，所以我主动提出要分担四万块。

王秃子一拍桌子，顿时就不乐意，指着我的鼻子，咋咋呼呼的就骂开了，说我一年接那么多案子，报销最多，赚的也多，办公室是最好的位置，正对黄浦江，凭什么只出四万块。

这家伙也是合伙人之一，而且他并不是无端端的找我麻烦，只是因为我抢了他一张单子，一直怀恨在心。那张单子的确是我抢的，让人在客户面前说很多王秃子的坏话，断了他的财路。

盛主任想做和事佬，说大家都是同事，别闹得太僵，王秃子发狠撒泼，说没我这个同事。

我当场砸了个烟灰缸，把名贵西装脱了，扯掉领带，走到王秃子面前，狠狠的盯着他说你他妈别跟我玩阴的，那案子不是我撬来的，是你自己学艺不精，客户不信任才转投我的，你要是不服气，咱们打一架，你赢了我，那案子我赚了二十万，立马给你，要是你输了，就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别有事没事就阴老子。

看上去我像个流氓，但其实这就是办公室套路。

这样的阳谋会让大家都觉得我才是受害者，而王秃子是个小肚鸡肠，无理取闹的家伙，让他有理说不出来。

这叫以退为进，装无辜。

王秃子虽然年纪比我大，可是玩计谋这一套却远远不及我这个高中就看完厚黑学的小青年，他吹胡子瞪眼的指了我半天，硬是不敢跟我硬碰硬，这老家伙的身体早被酒色财气掏空了，哪敢跟我打？

那次之后，他就再也不敢跟我来阴的了。

……

人的经验都是一次次坑出来的，填了无数次坑之后，也就熟悉了，甚至说被坑的无感了。老郝离开度假村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的，而我也不得不同意他四六开的要求。

第二天我就找万国数据的老总要钱了，他推辞说上面不给钱，我说行，案子输了别找我，到时候你这总经理都干不成了，他吓得赶紧让财务给我开支票，我说现金来的比较安全，先拿一百二十万，剩下的一百八十万胜诉后结账，童叟无欺。

万总立刻打电话给银行的经理，连续打了几个银行的电话，才凑齐了这些现金，我直接将这些东西装进了旅行箱里，然后如无其事的拖着箱子出了门，上车给老郝打电话。

我说茶准备好了，上好的雨前龙井，味道足的很，老郝说好，等我五分钟，出来喝茶。这段话就算是国安局也听不出破绽，鬼知道我们两约定了什么。

我们约了家茶馆，老郝是坐出租车来的，过来看到我的旅行箱，然后拿出笔记本写了一行字，给我看了看，便拿着打火机烧掉了，喝了一杯功夫茶就拖着箱子走了。

我看着已经化为灰烬的纸条，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在了地上。

上面写着：放心，你会是胜方。

……

最近回家的时候总能看见那辆黄色的POLO停在小区里，有好几次我开车的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车子后面，我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我打电话给管这片的梁局长，问他是不是上面有人要对我下手，他说没啊，上海最近风平浪静，没什么动作。梁局长和我是在麻将桌上认识的，一来二去的就混熟了，虽然我很少接刑事案子，但是认识个公安局局长，绝对是保命的不二法则。

他问我要不要帮忙，我说暂时不用了，只要不是公安，其他人就不管了。

得知不是公安在调查我后，我就猜到了是谁在跟踪我。除了苏黎那个女记者，我想上海市对我感兴趣的，也只有反贪局和检察院了，不过这两个部门我一向都是敬而远之，他们应该不会对我这个小律师实施跟踪政策。

小POLO连续跟我好几天，而这几天我天天几乎就是开着车子在大街上乱转，拿着个相机拍着拍那的，顺便将POLO的车牌拍了下来，发给了魏纬，让他去查查这车是谁的。

魏纬用了半天时间就给了我答复，告诉我这辆车是某报社记者高钰的。我当时就很好奇，居然不是苏黎，可是这个高钰我压根就不认识啊，哪里得罪他了？

疑惑中我终于失去了耐心，因为最近老是做梦，梦见穿着黑色制服的法警，拿着亮灿灿的手铐来捉我，要将我绳之以法。所以我再也不想跟这辆小POLO玩下去了。

……

这天上午，我在梁局那里借了两魁梧的刑警过来，告诉他们一当POLO出现在我车的附近，就上去拿下里面的人。果然，大概十点的时候，我假装出门开车，那辆黄色的POLO在我上车后就从隐蔽的角落里开了出来，企图跟上的我的车。

他们刚一出来，就被我安排好的警察拦住了。

我立马停车下来，跑过去一看，驾驶室里做一个男人，看上去年纪不大，蛮帅气的，不过看到刑警的警官证，也吓得有点发抖，我再看了看副驾驶，会心朝里面的人一笑，说道：“苏记者，真是辛苦你了，跟了这么段日子了……”

苏黎满脸通红的坐在位置上，正被警察勒令下车，看到是我，满眼都是恨，我就有点搞不明白了，这妮子跟踪老子，还恨起我来了，不是应该我恨她么？

“下来下来，知道跟踪别人是犯法的么？记者？谁给记者这个权力的？跟我们回局里解释解释……”警察大哥一向野蛮惯了，可没我这么怜香惜玉，两人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苏黎和男人下了车，我使了个眼色，两位大哥立马会意，将男人反手拷在了车门上，对他进行搜身，因为苏黎是女人，所以警察也没好意思为难她，不过这个男人就有点倒霉了。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这么对待我们，有搜查证么……”苏黎看着男人龇牙咧嘴的被锁住，立马就蹦了起来，虚张声势的吓唬着我们。

我抱着双手，绕过车头，来到想要冲到这边的苏黎面前，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回道：“美女，那你跟我说，你凭什么跟踪我呢？我给过你们机会了，跟一两天就算了，你都跟了一个礼拜了，累不累啊？”

“我们没跟踪你！碰巧……碰巧路过不行啊？”

“哎哟我草，咱俩这么有缘分？偶遇一个礼拜了，行，偶遇就偶遇，你他妈偶遇老子还带个别的男人算什么事啊~”我这话逗得两个警察大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连我自己都被逗笑了。

苏黎小脸一红，支支吾吾的回道：“你……你让他们把人放开。”

“哦，可以，把你这相机借我玩玩。”我指了指她胸前的尼康相机，说道。

她立马用双手捂住了相机，警惕地看着我问道：“你想干嘛？”

“没干嘛，看看而已，又不是抢你的东西，警察叔叔在这呢，我不会傻到在警察面前抢劫吧？”

“不给。”苏黎直接了当的拒绝了我。

我叹了口气，摊开双手，说道：“好吧，那咱们法庭上见吧，开车的是主犯，偷拍的是从犯，嗯，够你们喝一壶的，哦，对了，警察叔叔，将这个帅哥带局子里去吧，咱们有权扣他48小时的，让他尝一下小黑屋的味道吧……”

男人立马就吓尿了，冲着苏黎喊道：“你就给他吧，我们要是进了局子，明天就得失业……”

苏黎还是犹豫，紧紧地护着相机，吓唬我说道：“有种你们就带人走，48小时后我们出来就会在网上曝光你，还有你，你，让大家看看所谓的公检法是什么样子的。”

我真的有些无赖了，其实我也有点心虚，记者很难缠的，他们就算没证据也可以捏造证据出来，捕风捉影这种事可没少干过，网民才不管真相不真相呢，他们都是一群键盘侠，就喜欢乱说话，要是事情闹大被相关部门知道，迫于民.意组成调查组下来调查，肯定能查出点什么。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这种记者我见多了，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随便你了，48小时后等着上法庭吧，我又没做过亏心事，怕什么，走走，去公安局，我也去，一起做笔录。”虽然心里有点虚，可是行为上却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警察对男人又使了些力气，疼的他哇哇叫，很配合的苦苦恳求苏黎将相机给我，那模样简直就是个乖宝宝，我说什么他都听了。

这男人估计是苏黎的男朋友，因为他喊叫的时候，我在苏黎脸上看到了一丝心疼，一方面想要保住自己连日搜集来的证据，一方面又不想看到男友受罪，此刻的苏黎正饱受着煎熬。

我再添了一把火，转身去开车，警察也押着人准备去开警车。

苏黎见我来真的，心里最后一道防线也崩溃了，跑到我的车前，咬着牙将自己的相机塞进了驾驶室，然后问：“你满意了吧，放人！”

我笑呵呵的拿着相机，打开相册，看了看，好家伙！这女的将我这几日的行程全拍了下来，就连去度假村也拍了下来，幸好老郝是自己单独开车来的，所以她并没有拍到他，这些照片毫无用处，但我还是将内存卡取了下来，然后将相机还有的那些照片删了个干净。

“喏，还你，不要让我发现还有下次。”还给她相机后，我朝车窗挥了挥手，让警察放人。

苏黎看着已经删的精光的相机，气的脸都变紫了，恶狠狠地对我说道：“陈旭，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犯罪证据的！”

我朝她微微一笑，然后做了个拜拜的手势，便开着车子呼啸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