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玉娘遣贴身使女来告,说是已经在陆家庄的正厅摆下了酒席,请三人前去入席。
三人也不迟疑,径直去了,酒桌上,三人一边谈着事情,一边把酒言欢,杜浩是个假和尚,圆通也不是什么善类,自然不讲究什么清规戒律,两人和陆盛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豪气得很。
一顿饭下来,三人把事情也商量得差不多,散席的时候,陆盛将陆财去城里兑来的金银交给杜浩,让杜浩一路上使用。
杜浩也不推迟,直接接了下来,他知道,联络豪杰,邀人入社,单凭一张嘴可是万万不行的,期间免不了要用到金银,好在陆盛想得周到,否则的话,杜浩免不了要去向金人讨要一些资财了。
第二天一早,杜浩收拾好行囊,也不和任何人告别,直接上路,沿着他西行的道路,重新向东而去。
自此,杜浩如龙入大海,虎归深山,徜徉于江湖之中,做出了一番大事业,将忠义社搞得风风火火,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陆盛送走杜浩之后,又安排了圆通在客房歇下,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此时玉娘正坐在床上,在灯下做着小孩的衣服,这事本应是娘家人代为准备的,只是玉娘年幼丧母,父亲又一直没有续弦,玉娘又是一个勤劳的妻子,也不愿让下人做些事情,是以这些事情,都是玉娘亲力亲为。
想到自己就要当母亲了,玉娘红润的脸上不免有些幸福。
见夫君进门,满身酒气,玉娘连忙放下针线,命贴身婢女前去打水来给夫君梳洗,自己则亲自前来服侍夫君宽衣。
若是在以前,陆盛定然会坦然受之,但是他现在融合了后世的记忆,深知怀孕女人的不易,他笑着说道:“玉娘,你身怀六甲,好好照顾自己就行了,自家的事情自家自己来就行了,你就不要操心了。”
陆盛说着,自己脱了沾满酒气的衣衫,换上了干净宽松的袍服,见夫君如此体贴,玉娘脸上的幸福之意更浓了,她也不强求,又转身坐到床边,继续做她的针线。
此时婢女把热水也端来了,陆盛自己梳洗一番,这才打发婢女下去,房间里便剩下了夫妻两人。
看着忙着做衣服的玉娘,陆盛笑着说道:“玉娘,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你切莫累着了。”
“官人此话差矣,下人做算什么事情?”
玉娘笑盈盈的说道:“古人有云,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这母亲亲自缝的衣服,穿在儿女身上才贴心呢!”
看着懂事的玉娘,陆盛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玉娘,自家有些事情想和你说说。”
“你说就是了。”玉娘答道,手中的活计并未停止。
陆盛叹了一口气,说道:“玉娘,自家们今后的生活,恐怕就没有现在这般轻松惬意了。”
听了陆盛的话,玉娘放下手中的活计,有些担心的问道:“官人,是不是金狗又来找自家们的麻烦了?”
“那倒不是!”
陆盛微微摇头,冷笑着说道:“这次不是金狗来找自家们的麻烦,却是自家们要去找金狗的麻烦。”
“怎么回事?”玉娘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自然知道陆盛话里面的意思。
陆盛淡淡的说道:“玉娘,这些年,金狗把自家们欺负得够呛,如果自家们再这样一味忍让下去,早晚都是金狗砧板上的鱼肉,自家们不能再这样了,自家决定,要奋起反抗,不再让金狗欺负自家们。”
顿了顿,陆盛叹了一口气,说道:“玉娘,自家话尽于此,如果玉娘觉得太过于凶险的话,自家立刻派人送你去南边,决不让你和孩子跟着自家冒险。”
“官人这是哪里的话?好生让奴家生气。”
听了陆盛的话,平时从来不生气的玉娘居然生气了,她把针线扔在一旁,哭哭啼啼的说道:“奴家自从嫁给官人,便生是官人的人,死了也是官人的鬼,官人现在却要将奴家赶到南边去,这又是为何?”
陆盛拉住玉娘如玉葱般的小手,低声劝慰道:“玉娘切莫伤心,自家这是怕你跟在自家身边受苦,你要知道,自家要做的事情凶险万分,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自家虽然不忍你离开,但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自家不得不这样做啊!”
玉娘突然抱住陆盛,坚定的说道:“奴家只要能在官人身边,就是再凶险奴家也认了,前面是刀山,奴家跟着官人一起闯,前面是火海,奴家就跟着官人一起跳,就是死,奴家也要和官人死在一起,如果官人执意要把奴家送到南边去,奴家宁愿以死明志。”
见玉娘如此刚烈,陆盛不由得感慨,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当下他也不再劝了,只能答应玉娘留在他的身边,陆盛相信,自己还是有能力保护妻儿老小的。
夫妻俩说了一阵体己话,陆盛又道:“玉娘,自家已经让泰山前去联络各方豪杰,以图大事,此时凶险万分,泰山此去危险重重,玉娘不会怪罪自家吧!”
毕竟杜浩是玉娘在这世上唯一一个血亲,陆盛觉得,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玉娘为好,若是玉娘反对,他立刻就去留下杜浩,至于忠义社的事情,也只能交给别人去办了。
玉娘将一颗臻首贴在陆盛的胸膛,说道:“官人这又是哪里的话?官人这话,分明是不了解奴家,更不了解奴家的父亲,奴家一家都被金狗屠戮,家园被金狗烧毁,母亲兄弟全都死在了金狗的屠刀之下,和那金狗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父亲这些年虽然隐居于此,但是他无时不刻不想找金人报仇,父亲此去虽然凶险,却也了却他多年的夙愿,就算身遭不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听了玉娘的话,陆盛不由得抬起玉娘的脑袋,在灯下细细打量起来。
玉娘被陆盛看得不好意思,脸一红,低声问道:“官人看什么呢?莫非奴家脸上花了?”
“不是!”
陆盛摇了摇头,说道:“自家只是在想,自家何德何能,竟能取得玉娘这般深明大义的妻子,有妻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