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卫所军士出现在燕王府外的时候,朱高炽仍旧在跑圈。
乞丐一窝蜂地到来,让他恼火不已。
他只想要几个人传递信息,可没想让他们暴露自己的存在。
他强忍着怒意,匆匆给了乞丐赏钱之后,就把他们赶到后院,只身一人在燕王府外等候。
哪有一群乞丐面见燕王世子这种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若是被有心人看见,自己的一切谋划就白费了。
“我爱运动,运动爱我。”
他嘀咕,眼见谢贵张昺二人联袂而来,身后有大队军士涌来,顿时哭丧起一张脸。
“祸事,祸事!皇爷爷您在天有灵的话,还请保佑孙儿一家。”
“殿下,燕王可在?”谢贵自鸣得意,笑呵呵的走进朱高炽,问完之后,便道:“你们几个好好保护殿下。”
“末将遵命。”
几个甲士迈动步子,将朱高炽围在中间。
这说是保护,实则是监视,胁迫。
“殿下不必紧张,陛下只是心念几位殿下,想要请燕王前往京师治病。”
张昺同样胜券在握,不怒自威的警告:“还请殿下莫要做出什么害人害己的事情。”
朱高炽心中冷笑,自己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这样的话骗骗别人就行了,自己还不知道这厮心思?
什么治病,想念都没有权利重要。
自己那兄弟文不成武不就,真就以为藩王会站在原地等死!
“此事当真?”他满脸惊喜,主动拉起张昺的手道:“京师名医如云,这下我父王有救了。还请二位叔父赶紧入府,带走吾父。”
“这是当然。”谢贵大大咧咧的保证:“咱们就是来带走燕王,送诸位殿下前往南京——治病的。”
“小侄谢过谢叔父了。”
朱高炽再度拱手,一脸真诚。
“请!”
张昺谢贵对视一眼,只觉得朱高炽有这份孝心发自肺腑,令人感动。
燕王府朱漆大门里面,披着被子乱跳的朱棣仍旧心存侥幸。
他不是真疯子,被儿子挤兑,天降祥瑞之后,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就此造反。
但在看到自己儿子落在张昺手中,笑呵呵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直娘贼,朱允炆手下的走狗真不好对付。要不是小爷我舍身喂虎,也拖不到现在。姚广孝,小爷我拖延不住时间了,你他娘在哪儿!】
朱棣惊诧,张昺等人来到自己王府不止一次两次,今天也不过是常规试探,未必是冲自己来的。
朱高炽叫道:“还请二位叔父拿下我父王,不要叫他在伤及无辜了。”
说着,他将自己的脸颊一侧,露在张昺面前:“我父王发起疯来,谁也不认,连我都打,烦请二位叔父小心一些。”
张昺啧啧称奇,心中仍旧不信朱棣是真的疯了。
“不急着拿下,待我与燕王一叙。”
谢贵主动请缨,朝着朱棣而去。
【完了完了,谢贵是个急性子,他要是识破我那便宜父王的伪装,我也死定了!】
朱棣汗如雨下,半是热的,半是吓的。
他如何也不想到,要害自己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儿子。
朱高炽与张昺并行,他絮絮叨叨,说着家长里短的小事儿,将整个燕王府都托付给张昺。
【张昺老子拖不了多久,那个秃驴再不来,老子就要真进南京了。】
不行,还是不行!朱棣心中摇头,他想再苟几天。
造反是件大事,不能如此草率。
朱高炽急了,他喵的以身当诱饵,拼命跑步,还不是想多活几天。
要是真被押送到了南京,自己还有什么未来可言?还不如一头撞死。
“燕王,下官冒犯了。”
短短的十数步距离,谢贵走的很快。他身后有数百甲士,足以弹压任何场面。
他只怕燕王不反!
他笑吟吟的看着这位大明最厉害的藩王,眼看着削藩最大的功勋即将到手,高兴极了。
“滚开!”
朱棣裹在冬被当中,如同狮吼般的声音让谢贵一惊,继而变色。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为了燕王府,小爷跟他们拼了!】
朱高炽咬牙,正要动手的时候只见谢贵大怒:“奶奶的,都说你疯了,老子今天就要看看你是真疯还是假疯!”
就在谢贵伸手就要掀开朱棣裹着的冬被,正要发作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本王的确在装疯卖傻!”
朱棣暴怒,他咬牙切齿,对这些欺上门来的官员,恨的牙痒痒。
他明明知道这些人是朱允炆派来的,分走自己权利的人,是准备削藩。
“但从今天开始,本王就得换一种装法。本王要清君侧,杀掉你们这些佞臣!”
一柄短剑穿透谢贵的胸膛,他从未想过朱棣会如此果断,杀自己的时候毫不留情。
明明自己是奉命行事,不是国仇家恨,可以投降的。
谢贵目光一点点涣散,身子也软了下去。
直到此刻,张昺整个人已经傻了。
他正要呼喊的时候,只觉得腰间被利器抵着。
“动手!”
张昺不畏死亡,仍旧呼喊。
近半卫士拔出腰间的战刀,面向朱棣!
“张昺在我手中,我看你们谁敢拔刀!”
朱高炽进了平生的力气,大吼一声:“燕王朱棣在此,谁敢动刀?”
朱棣忽闻儿子已经喊出自己的名讳,一板一眼的将短刀咬在嘴里。
鲜血从朱棣嘴中滴落,他那空出来的双手将披散的长发捆束在一起。
眨眼间,原本的疯子,便变成了堂堂正正的燕王朱棣!
【那死秃子咋还没来?难不成真要我们父子,不费一兵一卒就叫八百甲士齐卸甲?】
不错啊!朱棣心中惊喜,行动上却跟朱高炽达成一致。
他咬牙上前,将嘴里面的短刀横在受中,威风凛凛的看向谢贵的下属。
“吾乃燕王朱棣,还不速速投降!”
“啪!”
有战刀落地,撞在青石板上。
完了!
张昺绝望的闭上眼睛,耳畔金属与大地的碰撞声响个不停。
“哗啦啦!”
不断有人将自己手中的兵刃丢在地上后,或默默后退,或单膝跪在地上。
他们有胆子跟着张昺来革拿疯掉的朱棣,却没有胆子与执.政北平多年的燕王作对!
张昺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挑选的士兵,面对朱棣这只没有牙的老虎,还是不敢动手。
“天要亡我!”
他仰天长啸,瞳孔含泪,闭目后撞向腰间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