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景纯醒来,外面天空一片阴霾,淅沥沥的小雨,从天空不断落下,黑压压的云层,笼罩在城市上方,压得人心里也沉甸甸的。
今天,是她妈妈的忌日。
景纯洗簌后,便办理了退房,随后又买了束开得正艳的花束,来到晋城南郊的墓园。
这个时节,并不是祭扫的时候,整个墓园显得有些冷清,景纯沿着台阶往上走。
大约半个时辰后,她抵达半山腰,来到妈妈的墓碑前。
景纯缓缓走上前,将花束放在墓碑前,手指轻轻触上墓碑上的照片,努力的扬起一抹笑容。
可不知为何,出口的话语,却明显带着颤抖和哽咽。
她已经整整两年没来祭拜过妈妈了!
以前,她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次,每次一待,都是一个上午。
她会絮絮叨叨的说很多话,有时候也会倾诉一些烦恼和少女心事。
三年前,她被丢到国外,走得很匆忙,没能跟妈妈好好道别。景纯本想告诉她,自己这三年过得很好,可在看到照片的瞬间,内心竖立的坚强,却在顷刻间崩塌瓦解。
眼泪大滴大滴的砸落,景纯蹲在墓碑前,哭得浑身颤抖:“妈妈,纯儿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啊……”
她哭声悲怆,夹着诉不尽的委屈。
转眼,两个小时过去,雨停了,山上的薄雾也散了,景纯终于停止倾诉,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妈妈,我走了,下次再来看您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纯儿在这里跟您说声抱歉,请原谅纯儿的不孝。”
说完,她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下了山,景纯本打算回景家拿行李,然后买下午的机票回英国。不料,却在路边瞧见一辆略显眼熟的黑色宾利。
这时,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的男人,也一如既往的儒雅。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贺旭尧目光清冽的看着景纯,轻轻说道。
景纯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找到这里。
当年,她还跟他在一起时,每到妈妈忌日,都会一块来祭拜。记得那时,贺旭尧跪在妈妈坟前,说会一辈子爱护她的女儿。
后来,时间证明了他的话,不过是骗死人的而已!
景纯冷嗤一声,口气颇为冷淡的道:“我的行李呢,还给我!”
“行李在家,跟我回家,叔叔阿姨一直在等你。”贺旭尧微微皱了皱眉,说道。
“如果我不呢?你要像昨天一样,强行抢抓我回去吗?”
景纯嘲讽的盯着他,故意唱反调。
贺旭尧眸光沉了沉:“景纯,别跟个小孩子一样。你不回家,还想去哪?”
是啊,她还能去哪?
整个晋城,根本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三年前就没有了!
也罢,反正本来也准备回去拿行李,等拿到后,立刻走便是。
想到这,景纯不再争执,直接上了后座。
很快,车子便驱离了南郊墓园。
沿途车厢都很安静,景纯目光始终看着车窗外,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贺旭尧偶尔透过后视镜看着景纯,几番欲言又止的想开口,可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车子抵达一处别墅门口,贺旭尧才说:“到了。”
景纯没应,径直开门下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幢仿巴洛克式的豪华建筑,从外面看,跟三年前并没什么差别,唯一不同的只有前院。
以前,前院种植了许多罕见的绿植,郁郁葱葱,一片生机,那是她千辛万苦搜罗而来。其中,有一部分是妈妈生前栽种的,每一株都价值不菲。
而如今,整片前院成为了玫瑰花海,有红的、白的、粉的、香槟色的、橘红色的……全是景蓉的最爱。
景纯站在花海中间的过道上,心里划过一丝悲怆。
“你费尽心力的把我带回来,现在我回来,可以走了吗?”
“你想走去哪?”贺旭尧一把拽住她的手臂,问道。
景纯甩开他的手,笑道:“还能去哪?当然是回英国。”
这个家,早就没了她的位置,他们心里也没有她,只有景蓉!
“你不能回去。”
贺旭尧听到景纯又要离开,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不由重了几分。
“你难道不知道吗?景叔叔已经帮你办了退学,学校那边也批准了,以后,你只能留在国内。”
贺旭尧面容平静的叙述着。
他话音一落,景纯脑袋仿佛有什么炸开似的,一片空白。
退学了?
她独自在国外熬了两年,好不容易快毕业,他们说退就退了?
“凭什么……你们到底是凭什么?”
喷薄的怒火,夹杂着浓浓恨意涌上心头,景纯像只受伤的小兽,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彻底发狂了:“当年二话不说,就把我丢在国外,不闻不问。现在又是招呼都不打的替我退学!你们把我当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