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周家。

带着两个孩子住进了酒店。

周正阳打了十几个电话，我都没接。

念念很快睡着了。

二宝也睡了。

我坐在床边，看着那本账本的照片。

一页一页，仔细地看。

陈小雨说得对，账本里有问题。

我翻到2018年那一页。

一行字引起了我的注意。

“2018年3月15日，方丽云顶嘴一次，扣分。”

我记得那天。

婆婆说要给念念断奶，我说孩子还小，再吃一阵子。

婆婆当时没说什么，只是冷笑了一声。

我以为她只是不高兴。

没想到她记下来了。

还写的是“顶嘴”。

我往后翻。

“2018年5月20日，方丽云私自购物，超支326元。”

那天是周正阳生日，我给他买了件衬衫。

这也算“超支”。

我继续翻。

“2019年2月4日，方丽云除夕夜打电话回娘家，通话时长47分钟，疑似诉苦。”

我爸一个人在老家过年。

我打个电话回去拜年，被记成了“疑似诉苦”。

一页一页翻下去。

我看到了自己的七年。

被监视的七年。

被记录的七年。

每一次“不听话”都被写下来。

每一次“越轨”都被标记。

我以为我是这个家的儿媳。

原来我是这个家的囚犯。

翻到2020年那一页，我停住了。

有一行字，笔迹和婆婆的不一样。

“2020年6月17日，方丽云与陈小雨外出聚餐，聊天内容不明，需警惕。”

这是周正阳的字迹。

我记得那天。

陈小雨约我吃饭，我跟周正阳说了。

他说“去吧，早点回来”。

我以为他只是关心我。

没想到他在监视我。

我继续往后翻。

周正阳的字迹越来越多。

“2021年1月3日，方丽云浏览招聘网站，意图不明。”

“2021年4月28日，方丽云与前同事通话，内容涉及工作机会。”

“2022年8月15日，方丽云多次查看银行余额，疑有转移资产倾向。”

我的手在发抖。

七年。

我枕边的人，一直在监视我。

把我的一举一动报告给他妈。

然后两个人一起，把我记录在这本账本上。

我放下手机。

盯着天花板。

眼泪流进了枕头。

我以为我嫁的是老公。

原来我嫁的是一个监视器。

手机响了。

是陈小雨。

“丽云，我查到了。”

她的声音有些急促。

“你猜得没错，那11万根本不是什么赌债。”

“是什么？”

“你婆婆炒股。”

我愣住了。

“炒股？”

“对。我查了她的银行流水，从2020年开始，她陆陆续续往一个股票账户里转了几十万。”

“她哪来的钱？”

“就是你说的那些‘赌债’。”

陈小雨说。

“你每次给小叔子的钱，都被你婆婆截留了一部分。”

“不止11万。这些年加起来，少说有二十万。”

我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她用我的钱炒股？”

“还不止。”

陈小雨的声音更低了。

“我还查到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

“2024年1月，你婆婆用你的名义，在银行办了一笔贷款。”

“多少？”

“三十万。”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你说什么？”

“三十万。贷款人是你的名字，担保人是周正阳。”

“我没办过贷款。”

“我知道。所以我说，你婆婆是用你的名义办的。”

我靠在床头，浑身发冷。

三十万。

用我的名义。

“丽云，你听我说。”

陈小雨的声音很严肃。

“这是伪造签名，涉嫌贷款诈骗。你可以报警。”

我没说话。

脑子里乱成一团。

“丽云？”

“我知道了。”

我深吸一口气。

“小雨，你帮我查查，这笔贷款的钱去哪了。”

“好。”

“还有，”我顿了顿，“帮我查查周正阳。”

“查他什么？”

“所有的。银行流水、转账记录、通话记录。”

我看着熟睡的念念。

“我想知道，我老公这七年，背着我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