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杯子,瞬间裂开,酒水洒了一桌,让席雅发出一声轻呼。
“抱歉,唐突了你。”
楚天尧拂手,拭去桌上酒水,眸中哀意难抑,化作一声轻叹。
“报国有门,尽孝成缺,自古忠孝两难全。”
在战部,楚天尧一鸣惊人,人称军中战神,北方帅主楚被誉为东方天器。
纵横沙场多年,手染鲜血无数,仇人众多。
为防止敌人找到他的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断绝联系,且对外而言,江畔小镇那个楚天尧,依旧是个大头兵。
故而,多年过去,他的父母依旧贫苦,也不知楚天尧,已成人中之龙。
“我会回去看看。”楚天尧叹了一口气,旋即问道:“苏姐姐的事,你知道多少?”
席雅放下了杯子,表情变得严肃了许多。
“我知道的其实不多,都是流传的一些话……”
金陵大多数人认为,苏颖姿之死,就是她亲妹妹苏颖情所为!
“在苏大小姐死之前,苏颖情就开始活跃在金陵人眼中,凭借她姐姐的家业,她开始频繁出现在一些高档场所,和金陵的上流人士交流密切。”
“大小姐死之后,整个金陵风声四起,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但在一夜之间,这些媒体都没了声音,原先人们说的有声有色的实锤也没了影子,大多成了坊间流传。”
暗中的手做的迅速而又干净,一些重要的牵扯人物直接消失不见了。
“那这件事就是早有预谋,而且背后不只有苏颖情一人发力。”楚天尧点头,眸中寒光如星。
苏颖情初上位,而且要彻底封锁消息,不是她一人之力能够做到的。
“背后势力颇多,但我只知道个刘家。”席雅凑过来了一些,道:“有个人知道的比较清楚。”
“谁?”
“吴铨。”
吴铨,被关在了楚天尧至金陵的行在(重要人物特居场所)。
不是专门的牢狱,这让吴铨在恐惧之余慢慢的恢复了镇定,他开始在脑海中梳理所发生的一切。
渐渐地,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这么有钱,绝对有能力可以冒充大人物,搞不好那群人是他花钱雇来演戏的……”
“没错,很有可能,他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走到这个位置上?”
“他如果真的是一尊帅级人物,应该直接把我带到战部大牢去了才是,而不是这。”
“他连戎装都没穿,或许他不是,而那个跟在他身边的人得了他的钱财……”
如果是这样的话,楚天尧便没有那么可怕了。
就在这时候,牢狱的门被打开了,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
二十四个护卫抱着枪跑了进来,呈两列站开。
随着脚步响起,他们同时抬起了手,敬礼。
这个场面,看得吴铨有点腿软,他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了。
龙行虎步之间,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
挺之而如山,身阔而如云,一身黑色特制戎装,周围金线如龙走,战徽震眼,功绩彪炳其上。
迎面而来,一股少年帅风,压的他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额头上,汗珠如雨。
“是……是我不识抬举,不小心冒犯顶撞了您,求您……”
啪!
他的声音,被一声枪响给吓了回去。
子弹落在了他身旁,吓得吴铨一个哆嗦,裤子已经湿了。
白奎慢条斯理的收回了枪。
“楚帅没问,不准开口。
“是……”
“跟苏颖姿一起勾结害死她姐姐和父亲的,还有几个家族。”
吴铨只敢看着面前的一双军靴,那声音威威如天音灌耳,他根本不敢抬头看。
“这件事……大家也都是猜测。”
“恩!?”
听出了对方的不悦,吴铨五体投地,整个人都趴在了地面上。
“刘云潘卫四族向来同气连枝,他们联合在一块,号称南盟,意有成为江南龙头,但凡有事,都是一起行动的。”吴铨说道。
“刘云潘卫……”楚天尧眯起虎目,问道:“当中,一些证据,你可清楚?”
“我接触的不多,只知道苏大小姐收养的那个女孩被放在了云家的孤儿院里。”吴铨声音颤抖,不敢有任何隐瞒。
此刻,他心中懊悔无比,自己怎么就会招惹到这样的无上存在?
楚天尧接着让人在此询问,自己却转身而出。
“楚帅,要不直接把他们抓过来?”白奎问道。
“世家同气连枝,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想必证据应该是消除的差不多了。”楚天尧似自言自语,微微侧头,却道:“但直接以武力屈服他们,自己也立身不正。虽是小辈,却有辱我名声,朝堂之上,也会落人诟病。”
“楚帅,凭您的地位,就是把这金陵的势力都给铲了,敢说话的人也不多啊。”白奎恭敬道。
这三年来,楚天尧开疆扩土,功镇青史,不知道打下了多少个金陵。
“不必,他们会一个个跳出来的。”楚天尧摇头,吩咐道:“云家那个孤儿院,你查一下。”
“是。”
白奎点头。
“明日上午,我回家一趟,你安排。”
楚天尧的家,在金陵府江畔镇,这里早已出了市区,依江而立。
因为大都市的辐射效应,江畔镇人口大量外流,颇为冷清,几乎看不到高楼和大的企业。
虽穷,却也得几番清净。
上一次回家,还是六七年前的一次探亲,而后曾多次联系家里,为了保密需要,也只是告诉他们自己还在军中。
此外,别无他言。
父母唯恐妨碍他的事业,而父亲楚城良素知大义,告诉他尽忠便是尽孝,家中不必牵挂。
“多年未见,人已老了吧。”
楚天尧轻声一叹。
近乡情更怯。
他让白奎去和地方上做一些接洽事宜,而他自己则独自踩上了家中的门槛。
十年过去,门房都老了,门口停着几辆中阶的奔驰奥迪,院子里颇为热闹,门口却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他的手轻轻颤抖,似夹不住烟头,时而拿起袖子,在眼眶上抹了抹。
“新兰,是爸爸对不住你,是爸爸害了你啊!”
倏然,一道影子遮住了初早的阳光。
一道人影低了下来,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父亲,您还好吗?”
老人手一颤,烟头落在了地上。
“天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