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在书房坐了多久。

天都黑了。

手里的推荐信被我攥得皱巴巴的。

“林苏同学极具科研天赋，强烈推荐其直博深造。”

这行字，像刀子似的，一刀一刀割在我心上。

我想起当年，导师把这封信交给我时，脸上全是欣慰。

“林苏，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千万别浪费了。”

我以为我的未来，会在实验室里，在显微镜下，在一篇篇论文里。

可后来，顾景深跪在我面前，哭着说他留学缺钱。

“林苏，我只有你了。等我学成归来，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信了。

我把奖学金给了他。

我放弃了直博的机会。

我以为，这是爱情该有的样子。

顾景深推门进来。

看到我这样，皱眉。

“你又怎么了？”

我声音哑得厉害。

“我在看我自己的东西。”

他走进来，看到我手里的推荐信，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都过去的事了，翻出来干嘛”

“过去的事？！”我站起来，“顾景深，你留学缺钱的时候，跪着求我的样子，你忘了？”

他脸色沉下来。

“我求你？”

他冷笑。

“林苏，是你自己非要嫁给我的。读博和婚姻，你选了婚姻，怪谁？我又没拿刀逼你。”

我愣住。

他继续说：“你要是真想读博，我拦得住你？说白了，你就是自己没那个本事，现在后悔了，来怪我？”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

我愣愣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是我爱了三十年的丈夫。

可现在，他站在我面前，说出这种话，脸上没有半点愧疚。

“你当年说，等你学成归来，会让我过上好日子。”

我声音很轻。

“我说了啊，你现在不就过得挺好吃穿不愁，还有个著名画家老公，多少人羡慕你。”

他说得理所当然。

我突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景深，你知道吗我这三十年，每天都在后悔。”

他愣住。

“我后悔当年没听导师的话。我后悔把奖学金给了你。我后悔嫁给你。”

我一字一句，说得特别慢。

顾景深的脸色沉下来：“你说够了没有更年期是不是又犯了我还有稿子要赶，你别在这儿发神经。”

说完，他转身就走。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

但在我心里，像一记重锤。

…

我开始收拾行李。

把衣服一件件叠好，塞进箱子。

动作很慢，很轻。

像怕吵醒什么。

其实是怕吵醒自己这三十年的梦。

顾景深从画室出来，看到我拖着行李箱往门口走。

他愣了一下。

“你干嘛？”

我没理他。

他追上来：“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闹了一天还不够”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我没闹。这婚，我离定了。”

他脸色变了变：“你走了晚饭谁做？明天的颜料谁磨？”

我手握着行李箱拉杆。

很用力。

“找你的艺术理想去做！”

我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他还在喊。

但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楼梯很暗。

行李箱的轮子滚过台阶，咣当咣当的。

像我这三十年，一步一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