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林府因为家里亏空甚巨,所以忍辱娶了我这个有巨额嫁妆的商贾女,婚后没几天林世源便因为文字狱被抄家,全家流放宁古塔。
林世源倒是有几个友人来相送,赠与财物的。
林世源推拒了,我看着林家被搜刮得干干净净的一大家子,不顾脸面又夺了回来,护在怀里死不松手。
林世源脸色涨得通红,狠狠一拂袖,“家门不幸,竟娶了这满身铜臭,不知气节为何物的妇人!”
“我林世源一身傲骨岂可沾染俗物!”
婆母周氏、小姑林知月和寡嫂孟雪皆是人淡如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也跟着当众责怪我失了体面,贪恋俗物。
一时间在场众人无不感叹林家不愧是书香门第,一门清流雅士,便是女子也自成风骨。
端得是傲骨天成。
林世源与众人一一道别,嘴里大声吟诵着千磨万险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我恍惚想起,前世里我靠着爹爹塞的包袱,护着这群不然尘埃的神仙到了宁古塔时,他们的嘴脸。
刚刚安顿下来,林世源便说我这一路上毫无气节,对粗鄙差役也低三下四,不堪为他的妻。
婆母拍着桌子说我和外男私相授受,不配为林家妇。
林如雪和孟知雪站在一处,好像看我一眼都是脏了她们的眼。
我看着这狼心狗肺的一大家子,气急攻心,一口血吐到了地上。
一病不起。
最后的记忆,是林世源靠着我家中为我开在宁古塔的铺子,又恢复了一惯的高洁贵公子模样。
一家人在我耳旁欢声笑语。
“哥哥,她怕是要不行了吧?她要是死了,那铺子和陆家定期送来的钱不就……”
婆母周氏摇了摇头,“月儿莫要担心,密不发丧就是了,便说她一直卧病,不能见人。让她至死都是林家妇,也全了她的体面。”
“母亲定给你置办一份体面的嫁妆。”
林世源的声音带了些愧疚,“只是,如此,便要委屈雪儿了。”
寡嫂孟雪的声音淡淡的,却带了一丝羞怯,“郎君言重了,咱们是共患难过的,雪儿不求名分,只求与我的少年郎长相厮守。”
我躺在床上,被子湿硬如铁,一丝碳火都没有的房间呵气成冰。
恨不得杀了这一家子虚伪肮脏至极的畜生,却只觉得一口郁气堆在喉头,肺里再进不了一丝空气。
含恨而终。
我看着被林世源友人收回的财物,低眉敛目,口中告罪,默默退到了一旁。
没有再如前世那般上前争抢。
再没人感慨林郎娶的妻竟是个俗物,反而都赞叹林家家风不凡,连个商贾女都能沾染几分气节了。
婆母周氏赞许的点点头,可是手指却骤然握紧,林知月和孟雪两人的目光还不住的往那被收回的包裹上瞟。
我心内冷笑一声,她们原来不是不知道银子是好东西啊,只是在等着我这个俗物去争去抢,然后她们再一边鄙夷我,一边再不得不收下罢了。
末了还要感慨一句家门不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