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安微微睁开眼睛,只见一华服少年微笑着看着他,华服少年十五岁左右,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衣冠楚楚,眼神之中透露出一股傲慢与自信。
身旁还跟着数名随从,几名随从,身体彪悍,眼神锐利,不怒自威,江成安心里有点发毛,种种信息都显示出眼前的公子哥似乎的身份不凡。
“谢谢!”
江成安对什么富家公子哥没有兴趣,看了华服公子哥一眼,道了句谢,客套了一下。
华服公子身边的随从见状,大声呵斥道:
“大胆,你这少年郎,为何如此不知礼数,我家公子跟你说话呢,你怎可如此怠慢!”
华服公子摆了摆手,制止了随从,反而对着江成安说道:“下人不知礼数,这位兄台见笑了!”
江成安微微一笑说道:“无妨!”
少年郎见江成安谈话兴趣不高,立即主动说了起来:
“兄台,刚才你唱的曲子真是特别,本公子从来没听过这种调子,不过在下从其中听出兄台竟有强烈的报国之心,在下实在佩服!”
“说笑了,这只是在下随意哼的小曲罢了。难登大雅之堂,不过,公子确实会错意了,在下哪有什么报国之心。”
江成安轻声说道,自己只是想唱唱歌而已,古代人都这么自作多情吗?
华服少年丝毫不以为意,手中折扇一折,看着远方,侃侃说道:
“兄台,你就不要谦虚了,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 马长嘶 ,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如今东北之地建奴频繁扣关,辽东百姓苦不堪言,兄台的歌中,心系天下,写的真好,朝廷正需要兄台这样的有志之士!”
江成安摆了摆手,指了指身上的衣服说道:
“公子这不是说笑吗,看见我身上的衣服没,我只是一小小家丁,谈什么有志之士,再说,当今这天下,报效朝廷?有用吗?”
华服公子闻言,皱了皱眉,说道:
“不知兄台何出此言,难道兄台对当今朝局不满!”
江成安笑了笑没有说话。
华服公子见状,顿了顿继续说道:
“哎,兄台不满当今朝局也难怪,当今朝局,阉贼势大,皇上处处被他们蒙蔽,阉贼到处残害忠良,人们‘只知有忠贤,而不知有皇上’,可悲啊!”
“呵呵!即便是身为朝廷要员,想要一展心中之报复,也是难上加难!也难怪,兄台这般有志之士也会心灰意冷!”
江成安看了看华服公子,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一般。自己有说对阉贼不满吗?自己有说要一展心中抱负吗?
说句良心话。历史上的大明朝,魏忠贤在的时候虽然喜欢徇私枉法,玩弄权术,但好在大明朝还能勉强维持,后来魏忠贤被扳倒了,大明朝更是急转直下,这其中的问题是不是也值得思考一下。
大明朝如此强大,为什么会被灭亡,即便后世,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天灾,粮食减产造成了百饿肚子,不得不揭竿而起,也有的说是建奴太强大,也有的说是汉奸太多。
而江成安认为,大明朝之所以会亡,是因为那些所谓的读书人!
“在下是对朝局不满,但阉党还是其次,我觉得那些宗室、读书人、士大夫才是国家的蛀虫!”
一石激起千层浪,江成安仅仅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却没想到对面的华服少年已经怒不可遏了!大怒道:
“什么!你说什么?你竟然说宗室、读书人和士大夫是国家的蛀虫!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当年太祖马背上夺天下,这天下是朱家的天下,天子位中央,宗室守四方,没有宗室,这天下恐怕早就乱了!再说我等读圣贤之书,仿效圣王之济世之法,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天下苍生,尔等居然出言侮辱!你究竟是何居心!莫不是,你也是那阉贼同党!”
江成安听到自己被骂成了太监,心中微火,说道:
“哼!我可不是那什么阉贼同党,我只是一个家丁,我只是站在老百姓的角度上!”
“你胡说,天下岂有你这种刁民,读书人为了天下苍生无不认真研读圣人之经典,只为寻求济民救世之道,到你口中却成了蛀虫,那你说说,你的依据是什么,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别怪本公子不客气!”
华服少年身份尊贵,三岁启蒙,五岁成诗,八岁能做文章,聆听圣人教诲,熟读圣人经典,他绝不允许有人侮辱宗室,读书人和士大夫!今天江成安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一定会狠狠的教训对方!
江成安也被说出了火气,自己好好的晒着太阳,是你个愣头青要来问东问西的,现在倒还怪我了?
“那好,你听着,朱朝拥有着上亿亩的耕地,而每亩地的平均产量是三百五十斤左右,而每亩税赋不过是二十斤粮食,可是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被饿死?为什么那么多的人交不上皇粮税赋?”
“那自然是因为现在年景不好,不是大旱就是大涝,自然灾害造成粮食减产!”
华服少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江成安闻言,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呵呵!自然灾害,年轻人,你太天真了,就算自然灾害有一定的影响,但是朱朝疆域这么大,局部地区灾害影响也有限,我告诉你把,那是因为你口中的宗室、士大夫他们拥有免税的权利,他们不断蚕食了百姓的土地,而税赋却落在了百姓的头上!越来越少的土地,而朱朝的税赋在不断的增加,这才是老百姓活不下去的根本原因!”
“你……你胡说……功名之人免税赋,这是天经地义!皇室宗亲,免税赋这也是天经地义!”
华服少年听闻江成安之言似乎有理有据,但是自己对这方面实在是了解的很少,难道对方说的是真的?不!不可能!对方一定是在胡说!
皇室宗亲还要交税?这天下都是朱家的,可能吗,读书人、士大夫免税也是应该的,正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辛辛苦苦寒窗十余载才考取功名,这难道不是他应该得的吗?
“呵呵,我胡说?仅仅河南一地,当年福王被封赏了两万倾土地,河南的良田不够,不得不从邻近的山东和湖广划拨。你不会不知道吧,除了宗室,那些功名之人,上可为官,下可为绅,他们哪一个人名下不是土地成片?”
华服少年闻言,额头已经冒起了汗珠,他知道江成安说的是实话,但是他仍然不允许对方侮辱读书人和士大夫!
“那又怎样?”
“呵呵!那又怎样?这些占据了大片土地的人不交税赋,老百姓却负担的越来越多,再加上贪官污吏,从中盘剥,老百姓怎么活得下去?他们交不起皇粮税赋,他们就只有等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年轻人好好想想吧!”
江成安说完,扭头就走,留下了一脸通红的华服少年和他的随从。
“少爷,此人口出妖言,甚是狂妄,要不要把他拿下!”
一名随从看着江成安的背影,恶狠狠的说道。
华服少年摆了摆手,许久终于是冷静了下来,说道:
“不用,查清楚他的身份,本公子一定会让他知道,他的观点是错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