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逼仄的暗室之内,窸窣声在角落里响起,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窄巷尽头,是一处暗牢,最上方凿了一掌大小的透气孔,所有的歇斯底里与咆哮都被锁在里面。
“是你诬陷了爹爹!”
钗头的寒光逼着细长的脖颈,萧婉双目红肿瞪着秋元若只剩下悲愤,手都在抖:“你明知道我爹爹不可能会造反,那些书信根本就是你伪造的!”
曾经金尊玉贵的世家千金,如今宛如一个疯癫的泼妇一般,声嘶力竭。
血珠顺着钗身殷出,滑落在地。
萧婉声音都沙哑了:“我爹爹的书阁暗处只有你我知晓,书信来往也只有你能找到!他那么信任你,你却要亲手将他逼死!”
她在绝望中沉沦,疼痛几近麻木。
十年竹马,指腹佳婿,到头来,亲手将她一家送进了天牢,还有比这更荒唐可笑的吗?!
恨意溢满双眸,萧婉猛地一步上前抓着钗就扎了上去,从齿缝里别出来几个字:“你才该下地狱!”
钗被扫落,她的手被轻松攥住。
“是我。”秋元若抓着她的手将萧婉扯起来,脸上的笑容邪狞,微微倾身:“可是知道是我,你又能奈何?”
“你——”
萧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双眸满布血丝,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我们认识十余年,我父亲可曾薄待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害他!”
叛国通敌,一府数百人的人命,活生生血淋淋的人命!
她哽咽着,心牵动着五脏六腑都在疼,呼吸之间都牵扯着,痛到窒息。
“我要去揭发你,我父兄是清白的!”
萧婉挣扎着,却被秋元若随手推地上,浑身骨头都被掼散了,她捂着心口半晌呕出一滩黑血。
“那是他自作自受!”
秋元若冷呵一声,神色阴鸷暴戾,他一步一步逼上前将萧婉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声音薄寒:“你父亲手握兵权却屡屡与我作对,我原本也不想动他,是他先逼我的。”
他趁着萧婉不备劈手夺下她手中的钗,森然一笑带了几分诡异:“不过要想救你父亲,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
萧婉像是寒冬暗夜里抓住唯一的光一般,什么都顾不了了。
“你担下罪名,替他去死。”
秋元若把玩着手中的金钗,这钗还是去岁萧婉生辰宴的时候他亲自送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似乎只是在讨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生死。
“我也没有必要一定要治你父亲于死地,只是这罪名迟早是要有人担着的,他若不担,你也可以。”
秋元若蹲下来与萧婉平视,唇角的笑意讥讽凉薄:“我看你们父女情深,便给你这个机会。”
微仰着的面容凝视着眼前宛若恶魔的男人,萧婉下唇都快被咬破了。
“反正你也得死。”秋元若面对那仇恨咒怨的目光毫不避让:“你若认罪,我可以念在旧情去求陛下饶恕你父兄,你可地想清楚了。”
“原来……你还会念旧情。”
萧婉心中冷笑,她啐了一口口水:“你别妄想了,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口水吐到了秋元若的发梢,那张讥笑的面容瞬间冷了下去,带着狠戾与阴鸷。
他漠然起身,拿着绣帕擦着,额头的青筋彰显着愤怒:“很好,不过你以为你不想认就能不认了吗?来人!”
伴随着一声令下,暗牢的门打开进来了几个侍卫,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张纸。
“你……想干什么?”
萧婉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她抱着手缩到墙角,脸上尽是惊恐。
“让萧大小姐按了手印。”秋元若擦了擦手,转身要出牢门:“剩下的就随便你们了,我只要认罪状书。”
此言一出,几个暗卫目光交接,露出了邪淫的笑意。
暗牢的门再次被关上,萧婉已经退无可退,她被逼到角落,攥紧了手心:“别……别过来!”
“还请萧大小姐见谅。”
为首的一个拿着状纸,递了个眼神,其他几个立即上前将萧婉抓住,强按手印。
萧婉挣扎着,身下腐烂的稻草被踢开,她吓得嗓音都变了:“你们放开我!我没罪,我父兄没有谋反!”
可是一切的挣扎不过都是螳臂当车,指甲划过地板留下血迹,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们这是屈打成招,我没罪!”
沾染血迹的手被用一种诡异的姿势死死按在了状纸上,所有的力气被用光,萧婉躺在地上,嗓子彻底哑了,眼泪流入发丝只剩下无底的绝望。
“公子说了只要状书,剩下随我们。”为首的侍卫看了一眼状纸上的血指印,满意地笑了,将状纸叠起放在怀中。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萧婉,几人目光相递,终于有人搓着手笑着:“哥几个许久不开荤,还不知道这世家千金是什么滋味呢。”
“你们……要干什么!”
惊骇使得萧婉拼命想跑,但是却被轻松拽了回去。
布帛撕裂声,畅快尖锐的笑声,哭泣声咒骂声交杂在一起,都被堵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
屈辱与仇恨铺天盖地将萧婉淹没,终于,她像一块破布一般瘫在草堆之间。
那干裂染血的唇动了动,带着决绝的恨意,到死都念着那几个字。
——秋元若,你不得好死
……
“大家会儿看看!这姿色,这身段,买回去就是赚了!”
“蓬头垢面的哪里看得出姿色!老板你就别忽悠人了!”
喧嚷声在耳边炸响,萧婉费力地睁开眼想要揉按疼得不行的脑袋,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绑起来了。
这是哪里?自己不是死了么?
看起来是个闹市,而萧婉双手被捆着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宛如一条狗。
看热闹的人围了好几圈,一个油头满面的男人唾沫星子横飞在说些什么,似乎与人在争论。
“这还不简单?!”
老板眼见起哄的人越来越多,心气儿一下子上来了,提了一旁的水桶:“今儿就给大伙儿看看,什么叫姿色和身段!”
一桶水,哗啦浇了一身。
彻骨的寒意让萧婉彻底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