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

白栀熬了两个通宵，终于把设计稿改好。 DGD设计部职员的精神状态都不大好，何闫斌这个组的尤其严重。 ”这就是你熬夜改出来的垃圾？“大手一挥，稿纸摔到白栀身上。 在外办公的同事听到动静，睁着熊猫眼往玻璃门处望了一眼，然而玻璃四壁均被百叶帘挡住，他们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继续工作。 白栀捡起散落一地的稿纸，声线平稳地给何闫斌讲述每个设计点的创新与巧思。 不管何闫斌承认与否，白栀的抗压能力的确顶尖，刚才交稿出去同样被骂了的赵文锦虽然也有给何闫斌解释，但哽咽的声线暴露了她委屈不满的情绪。 何闫斌望向白栀，白栀神情淡然，一如往常。 ”非专业人士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我让你虚心学习，你学了吗？“ 白栀：”每天在刷您分享的创意网站。“ 何闫斌：”那就是你能力不行！真是，招了个什么人进来。走走走，出去把上回客户要求的杯子细化一下。“ DGD主业是珠宝设计，近年来名声大了，也就接手一些周边产品。 DGD高层规定每年只出一百个珠宝设计单品，用以突出品牌特色、维持品牌形象。设计师们却不能闲下来，为了给公司挣钱，他们每人每月要拉十个订单，同时要完成DGD交给他们的各种周边设计。 伞、杯子、包包、笔记本、玩偶、手机壳……有什么做什么，非常消磨人。 白栀回到工位见赵文锦哭得稀里哗啦，她去给赵文锦买了一罐咖啡。 中午，赵文锦恢复得差不多，两人默契地不谈被何闫斌骂了的事。吃完饭，赵文锦扯起笑脸：”俺完全康复啦！感谢食堂阿姨的大鸡腿！你别说，卓石食堂的饭菜真不错。“ 白栀分给她纸巾擦嘴：”我们到植物园那边坐坐。“ 赵文锦：”别了吧，太热了，我怕中暑。嘿嘿，我已经没事了，不需要去散心。“ ”不是散心。“她从小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玻璃瓶，里面满满一瓶白色颗粒，”植物园中午没人，我们去那里驱驱邪。“ 赵文锦的眼睛蓦然睁大，接着真乐了，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白栀也笑：”你去不去？“ 赵文锦：”去！必须去！“ 她要…

白栀熬了两个通宵，终于把设计稿改好。

DGD 设计部职员的精神状态都不大好，何闫斌这个组的尤其严重。

”这就是你熬夜改出来的垃圾？“大手一挥，稿纸摔到白栀身上。

在外办公的同事听到动静，睁着熊猫眼往玻璃门处望了一眼，然而玻璃四壁均被百叶帘挡住，他们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继续工作。

白栀捡起散落一地的稿纸，声线平稳地给何闫斌讲述每个设计点的创新与巧思。

不管何闫斌承认与否，白栀的抗压能力的确顶尖，刚才交稿出去同样被骂了的赵文锦虽然也有给何闫斌解释，但哽咽的声线暴露了她委屈不满的情绪。

何闫斌望向白栀，白栀神情淡然，一如往常。

”非专业人士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我让你虚心学习，你学了吗？“

白栀：”每天在刷您分享的创意网站。“

何闫斌：”那就是你能力不行！真是，招了个什么人进来。走走走，出去把上回客户要求的杯子细化一下。“

DGD 主业是珠宝设计，近年来名声大了，也就接手一些周边产品。

DGD 高层规定每年只出一百个珠宝设计单品，用以突出品牌特色、维持品牌形象。设计师们却不能闲下来，为了给公司挣钱，他们每人每月要拉十个订单，同时要完成 DGD 交给他们的各种周边设计。

伞、杯子、包包、笔记本、玩偶、手机壳……有什么做什么，非常消磨人。

白栀回到工位见赵文锦哭得稀里哗啦，她去给赵文锦买了一罐咖啡。

中午，赵文锦恢复得差不多，两人默契地不谈被何闫斌骂了的事。吃完饭，赵文锦扯起笑脸：”俺完全康复啦！感谢食堂阿姨的大鸡腿！你别说，卓石食堂的饭菜真不错。“

白栀分给她纸巾擦嘴：”我们到植物园那边坐坐。“

赵文锦：”别了吧，太热了，我怕中暑。嘿嘿，我已经没事了，不需要去散心。“

”不是散心。“她从小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玻璃瓶，里面满满一瓶白色颗粒，”植物园中午没人，我们去那里驱驱邪。“

赵文锦的眼睛蓦然睁大，接着真乐了，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白栀也笑：”你去不去？“

赵文锦：”去！必须去！“

她要把通身的晦气全部去掉！

赵文锦紧紧挽住白栀胳膊，她就觉得，白栀可能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乖。

杯子之类的周边产品不够格劳烦何闫斌审核，可是流程并未因此而轻松。

白栀要和产品经理、市场经理、生产经理等人沟通清楚，还要去找财务部门。

有些经理好说话，有些经理纯粹拿腔调折磨人——故意不给盖章、故意让人交根本不需要的材料、故意不把话说全让人白跑……真让白栀选，白栀宁可去何闫斌那边挨骂。

她早就练就把不中听的训斥当耳旁风的本领，只需要专心坐在那里创作，其余的事情由何闫斌的秘书部门搞定，而现在，她遵照财务部吩咐列出设计耗材报表发过去，财务根本不理她，她只能拿着资料堆起笑脸去 35 楼找。

一趟趟跑下来，白栀头昏脑涨，干呕不止，赵文锦赶紧给她买瓶功能饮料喝。

”是青光眼引发的头晕恶心？“

白栀有气无力嗯了一声。

”你这太严重了，周末去医院看看吧。“

白栀按压眼角：”是要去看看。好久没这么严重了。“

上大学后白栀的眼压降了不少，没像高中时期总难受得想吐，她也多年没看眼科医生，只在难受时滴点眼药水。

赵文锦：”还是怪何阎罗不做人，把人当骡子使唤。早知道设计师这么累，我该听家里人话去考教师。“

白栀：”教师没你想象中的轻松。先不提家校矛盾，光上面派下来的各种任务就够人忙的了，而且，“她压低声量，”各个岗位上的人有好有坏，学校的部门难道比咱们公司的少？“

赵文锦打一激灵：”我不愿意当老师是嫌学生吵，你这么一说倒也是。诶，你怎么这么了解？“

白栀笑笑：”我妈就是老师。“

王淑丽那么精明能干掐尖要强的人在学校也没少吃亏，所以白栀从没觉得学校是伊甸园。

如果说各个岗位有各个岗位需要面对的专门战场，那么白栀已经选好了奔赴的战场，没有分毫撤退或转移的心思。

下班了，赵文锦约白栀去新开的俄罗斯餐厅吃肉冻。

一出公司门，两人被铺天盖地的广告惊到了。

赵文锦：”和济医院太豪横了吧，做这么多广告得费多少钱。“

公交牌、休息厅、地铁口、大荧屏，凡是看得见的地方全是和济医院的广告。

和济医院算金市有名的大医院，虽是私立医院，里面名医却不少，心脏科和眼科最为出名，很多别省的人会刻意飞过来在和济医院总部看病。

”我知道了，“赵文锦兴奋说，”一定是撒盐驱邪的功效。你周末不是要去医院看眼睛么，不如就去和济看！“

白栀仰脸看广告，和济这回大力宣传的正是眼科。一个五十多岁的医生占据广告的大幅封面，旁边有介绍医生的字样，还有预约方式。

医生名叫陈运，白栀按照提示拿出手机预约。

”要身份证和人脸识别，“她怕耽误晚餐时间，”我晚上回家弄。“

赵文锦不同意：”这可是名医，隔一分钟就是乌泱泱的人。吃饭不急，你现在填，我等你。“

赵文锦牵着白栀到旁边的公园椅子上坐着填，她掏出折扇给两人扇风。

填了约莫三分钟的讯息，再通过人脸识别，白栀成功预约到陈运下周六上午九点半的坐诊班次。

赵文锦：”怎么样，不麻烦吧。“

夏季天黑得晚，五点半的太阳依旧灼热。

赵文锦仔细打量白栀的眼睛，红肿憔悴，显得白栀整个人更加可怜兮兮。

”痒不痒？“

”没事。“白栀站起来，挽着赵文锦胳膊往地铁站走。

赵文锦真心道：”希望陈医生医术真像广告里说的那样高超，治好你的眼睛。“

白栀抿唇。

高超不高超的估计也就那样，最终还是要做手术。

手术就有风险，白栀害怕手术失败她再也不能画画。

可这么拖着也很危险。

在忐忑不安中，白栀过完一周。

周六，白栀早上八点爬起来洗漱，在厨房热了昨晚买的包子，冲碗速溶豆浆，迅速吃完，打着遮阳伞步行至地铁口，然后乘地铁去和济医院。

从明府这边的地铁到和济医院只经过三站，非常近。每当这个时候白栀就觉得自己眼光很好，再没有比明府更适合的居所了。

九点多钟，太阳已经能把人晒出汗。

她收好太阳伞，走进开足冷气的大厅，立即有穿护士服的工作人员过来引路。

大厅与楼梯两边摆有很多绿色盆栽，眼科室就在二楼，不需要乘电梯，经过楼梯平台，她嗅到馥雅的香气。

靠近窗户朝下望，一簇簇大叶栀子树堆聚在砌成长方形的坡道两侧，叶绿花白，太阳愈烈，花朵愈香。

护士态度很好，并没有催，解释说：”我们院长觉得栀子花寓意好，这两年在花坛里种了很多。你要是喜欢，待会儿可以去后湖那边摘，这里要留着观赏，后湖那边随人摘。“

白栀顺着她的天儿聊：”行，待会儿要是不热我就去后湖逛逛。“

周末过来看眼科的大多是青少年，坐诊室里挤满人，虽然各人拿有排队号码，总免不了有人要挤进去问，如此一来耽误不少时间。

左右没有别的事，白栀坐在椅子上耐心等。

等了大概有一个小时，播报器终于报出白栀的号。

她走进去把准备好的病历递给陈运。

陈运快速浏览一遍，让护士先带她去检查室检查眼压、前房、视野等问题。

”里面有医生，他会带你检查。“

她道声谢，跟护士走过去。

检查室里倒是没什么人。拨开塑料空调帘，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背对她站，正低头摆弄仪器。

”秦医生，“护士笑着打声招呼，把陈运写的单子递给他，”这位要检查一下眼睛。“

男医生接过单子，扫了一眼，随后慢慢回身。

他下半张脸被医用口罩罩住，露出双清冷锐利的黑眸。

”去椅子上坐好。“在患者全身紧绷即将躲出去之际，男医生冷冷开口。

白栀：”……“

护士也有被秦律冷到，不过秦律对谁都那样，医院里的工作人员习惯了，但是对待病人，不该这样冷淡，尤其私立医院。

”你别介意，我们秦医生天生一张冷脸，不过冷脸并不妨碍他专业。你先坐，我去给你泡杯热茶。“

护士拉白栀到仪器前的皮质半躺椅坐下，冲她眨眨眼睛算安慰，然后快步走出去泡茶。

白栀不知道该说什么，保持沉默。

秦律显然没有搭讪的意思，静默地给手消了毒，静默地走到椅子边上。

他高大的影子沉甸甸覆住白栀，白栀既紧张又尴尬。

金市医院那么多，怎么偏偏遇到他了？

”闭眼。“

声音能冻死人的医生提出要求，白栀只能遵从。

作者的话

风盐茶

作者

02-17

PS：医院取名太难了，取了好多好多名字，各种字眼组合，网上一搜，仍能搜到同名，作者放弃了。本文人名、地名、医院名，各种名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