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拂尘递给他。他摆摆手，说：“不用，拂尘是用来杀生的。我这不是杀生。”

我倒是奇怪了。正想说你是在捉鬼。

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

“鬼至少曾经是生灵。”

他从包里拿出了符咒，是用朱砂在黄表纸上画出来的古里古怪的符号。我是看不懂。

道士举起符咒，就要下手。我看到安然全身都在发抖。

“等等。我先和他说几句话。”

我怕他的手落下去，干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道士看看我，说：“还有什么话要说。”

“至少问问谁要他来对付我。”

“她要是知道早就说了。”道士立刻回答了我一句，同时看向了安然。

安然一语不发。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

我还是让道士给我充分的时间，理由是让安然的情绪稳定一下。

道士点头同意，他退了几步，站到了不远处。眼睛一直盯着这边。我知道。他是怕安然害我。

我对安然说：“你真的不知道谁要害我？”

“不知道。”她低声说。

我叹口气，心想，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反正这种事情就是劫数，如果命中注定，我肯定逃不脱。那我就顺其自然好了。

安然忽然抬头：“我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求情，我肯定要灰飞烟灭了。超度也好，我可以把一起都放下了。”

她笑了笑，忽然又说：“其实，我一开始是想诱惑你。但时间长了，我还有点喜欢你了。”

我琢磨着，她所谓的时间长了，就是每天半夜跑到我那里，最后竟然有点喜欢我了。

安然的情绪稳定下来。对不远处的道士说：“好了，臭道士，你可以超度我了。”

道士走过来，手里抓着符咒，在空中一晃，那些符咒自己燃烧起了。

安然忽然对我说：“可以给我一点你的东西吗？嗯，一缕头发。放心，我都是要被超度的鬼了。不会害你的。”

我扭头正想问道士。道士不耐烦的说：“没事，我包里有剪刀，你们快点。情情爱爱的，真烦人，要不然我怎么当道士了呢。我就这种冒着酸臭味的恋爱。”

我剪了一缕头发，扔给安然，安然握在手里，那些符咒带着火飘了起来，安然这个人也跟着燃烧，瞬间之后，化成了一团白烟，升空而去，逐渐消散。

忽然，我听到安然的声音，若有若无，如同风声。

“小心，有人要对付你！”

终于，那团白烟终于消散开来。

道士甩了甩拂尘，说：“好了，收工。”

他把东西装到包袱里，背到背上。同时，甩过来一个绿色的卡片。

“喂，尾款。”

“尾款？还有尾款？”

我愣了下，心里骂了句，原来修道之人里也有奸商。

道士说：“看过西游记吗？佛祖传经都要紫金钵盂。紫金啊。我只要你一点钱，够对得起你了。”

我拿出手机，心想，这一阵子被折腾的，钱没赚多少，还要倒赔出去。我流年不利啊。

没办法，人家救了我。我总得谢谢人家吧。

我又扫了一千块钱。

道士很满意地点点头。

“对了，你叫什么？道号或者名字。”

“了然。”

了然？这名字听着像是和尚的。

我点点头，说：“好，了然，我对你也了然了。”

我想着，安然的事情处理完了。虽然没有查出幕后指使者到底是谁，好在此时告一段落。再说，我这样的小虾米，真的会有人可以对付我吗？或许只是找错人。我有个朋友，特别老实，从来不和人结仇。可这样的老实人去香港旅游却被人砍了一刀，他感觉莫名其妙，后来一调查才知道，是他长得和当地的黑社会老大哥太像了。

这大概就是无妄之灾。我估计也是这个情况。

我这样对自己说着，安慰自己。很快，我就知道。这种安慰是最不靠谱的。

我依然每天去上班，去做直播。我这行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一说是主播，人家立刻就会问，今天人家给你刷了多少火箭啊。

你以为我是哪种穿的很少，锥子脸的小姐姐吗？或者是说话酥酥麻麻，长得比女人还女人的小奶狗吗？

我这样的颜值，直播的都是游戏，偶尔还有户外的活儿。拼死拼活地一个月就几千块钱。我是燃烧生命来赚钱。这钱都是血，都是泪。

不管怎么说，总算回归正常了。

赵晗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公司也没有扣他底薪。人家是美女。公司的主力。对着摄像头一句么么哒，满屏幕飞火箭。

她住院，主管提着果篮去看她。还安慰她多住几天，没事的。至于我，主管瞪着我，说，业绩在这么低迷，就让我滚蛋。

没办法，只能加班加点。

做了两天户外，除了事前打好招呼的女孩，我的搭讪基本上以失败告终。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要是能搭讪成功，我还能是单身狗吗？

可现在看你直播的，谁会喜欢看你是怎么失败的。

我心里愤愤的想着。忽然发现，我的粉丝数涨了起来，还有人在评论区留言：“看到这小子我就想起我了。”

“是啊，我当初也是跟女神表白，结果被拒绝了。”

“我被十五个女孩拒绝了十七次啊。最后一个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拒绝我。”

......

我心里暖呼呼的，想着现在看直播的观众素质提高了。

可我再细一看，又倒吸了口凉气。

这些id怎么这么熟悉。对了，这些都是那些鬼的id，都是当初安然找来给我捧场的。从这方面来看，安然确实喜欢我，还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情。

我给他们发了私信，告诉他们，我知道他们是鬼，我还说，欢迎来看我的直播。

虽然我也知道。这些鬼没钱，刷不了什么礼物。不过，换个角度来想，人家捧不了钱场捧人场。给我涨涨粉也好。

就这样，来看我直播的鬼越来越多。我在直播里会念他们的名字。

主管曾经数落过我，又没给你刷礼物，你念什么名字。

我摊开手说：“反正，给我刷礼物的也不多。没事就念了。”

不管瞪了我一眼，也拿我没办法。我想，做完这个月，我该不会被解雇吧。算了，混一天是一天了。

这天晚上，我正在直播。忽然，我感觉身体一阵冰冷，眼角的余光发现一道黑影正在朝着我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