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没有挣扎,眼睛带着泪花,看着宋演,二话不说就给他道歉:“先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宋演看不得她这个表情,烫手一般将手收了回来,齐悦的狗狗眼在撒娇的时候没有多少人可以抵抗得了,眼尾下垂的时候是她整张脸和齐欢最契合的时候。
齐悦如此了解宋演,就会捏他的软肋。
从宋演手里挣脱,齐悦顺势跌坐在地板上,眼泪汪汪地看着宋演。
宋演被她看的心烦,所有的暴虐在一瞬间没有了理由,他扯了领带将齐悦的眼睛蒙了起来。
齐悦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她伸手抠着宋演的肩膀,稍长的指甲抠破了皮肉,指甲盖里多了一些血液。
宋演将床头柜的药拿出来的时候,齐悦呆滞的目光终于聚焦了一些,她坐了起来,随意拾了一粒粉色的药粒吞了下去,都没有用水顺。
宋演打开房间的大灯,齐悦微微适应了一下抬头看向宋演,道:“先生,我已经很乖了,对吗?”
看着她这样,宋演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发紧,嗓子似乎也发干,他坐在床边,目光带了些温柔看着齐悦,道:“我说了,你学乖点,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齐悦想问“若是我想要爱呢”,可是话到嘴边她如数咽了回去,说出来了又能怎样,得到的不过是宋演的嘲讽罢了,再说她根本不需要宋演的爱。
这人他老是喜欢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她啊,偏偏不喜欢吃枣。
最后她只是点点头。
宋演抬手像是撸猫一样摸了摸齐悦的脑袋:“齐悦,不要再触及我的底线,你知道的,我这人,冲动起来自己都控制不住。”
齐悦恐慌的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缩在被子里。
宋演说,明天就要离开,这次离开之后可能有三个月回不来,新接的电影就要开拍,剧组为了保密要封场,去了便只能等到结束才能回来。
齐悦下床给宋演收拾行李,将厚衣服换成了夹克,带了几件T恤,又给装了一盒子药。
“先生,我想向您要一个东西。”将行李箱扣上的时候,齐悦轻声道。
宋演问她:“要什么?”
齐悦说:“江湾公寓那边的钥匙。”
宋演微微拧眉,道:“换个吧。”
齐悦给宋演系领带的手顿了一下,随后笑了,笑得明媚:“先生,您刚才说,我学乖一点,我要什么您都给。”
宋演漆黑的眸子落在她的眼中,带了些探究:“你在家里住的好好的,要公寓的钥匙做什么?”
齐悦手还放在他的胸口,道:“您走后我一个人也不愿意待在这大房子里,江湾那边离公司近,环境和风景也比较好。”
齐悦给出的这个理由看似滴水不漏,事实上在宋演那里,已经认定是她嫉妒那里是他和齐欢住过的地方。
宋演看似不喜欢这个理由,一把推开她,推着行李箱往门口走,都不愿意和她道个别。
江湾那边临江,白天黑夜的风景是极好的——白日里能看到来来往往的商船,游轮,也能看到对面古镇街的盛景,夜里站在高处能将大半个江市的夜景尽收眼底,当然,这不足以让她跟宋演开口要。
齐悦记得,曾经宋演还是小透明的时候,和齐欢一起住过那边。
齐悦看上那边的公寓已经很久了。
没有能力买,便只能开口朝宋演要,谁让他那公寓的位置离那人最近呢。
她在房间里坐了会儿,反正最近上不了班,倒不如去干点别的有意义的事。
她上了楼,用钥匙打开一间屋子,屋子很大,得有五十平米,是齐悦来之后央求宋演给她的,被她改成了画室,里边放了各种各样的画布,也挂了些乱七八糟的画,这都是她掩人耳目的东西。
齐悦揭开一块画布,巨大的画布底下并不是白色的墙壁,而是各种各样尺寸的小画布,每一块画布上都有一个身材相似的男人,以各种各样的形态出现在画布上。
或站或坐,或者在开口说些什么,或者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放在钢琴上弹奏着,又或者仅仅只是一张证件照。
这人看起来和宋演眉目相似,随意一瞥简直和宋演一模一样,仔细看了又觉得完全是两个人。
画布上的人温柔,眼睛总是带着笑意,举手投足间都能看出来是个极有涵养的人。
齐悦每每看着这些画布都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变态,在另一个男人的家里偷偷藏着别人的画,还年复一年的添新的画上去。
禹溪不理解她这个行为,齐悦有时候也理解不了,不过是执念罢了,这执念让她无法自拔。
执念是足以让人粉身碎骨。
她一幅一幅的看过那些画,画上的人以各种姿态呈现在她面前,就好像眼前真的站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夜幕降临,齐悦将画布拉好,锁上了房间。
佣人都已经睡了,没人问过她要不要吃饭或者需不需要别的东西,宋演离开,他们都把她当成一个透明人。
家里的电话打了好几通她都没接,夜里十一点回过去少不了一顿骂,齐悦索性将手机关了机,在黑暗之中看着窗外的风景,心想,宋演离开到底算好还是不好。
齐欢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有没有结婚,结了婚之后和丈夫相处的怎么样,小孩怎么样,她三年没有和家里联系,齐悦对着一无所知。
爸妈都听信谣言认为是她逼走了齐欢,认为就是她抢着要和宋演在一块,家里才会被她搞得乌烟瘴气的。
其实所有人都这样说她已经习惯了。
胡思乱想了好一阵,齐悦闭上眼睛,进入睡眠。
“演哥,和家人打电话呢?”助理抱着一扎啤酒进来,随口问他。
宋演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耳机里一边又一遍的提示着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宋演好脾气的没有挂掉,耐心地听着中文转英文,英文转中文。
齐悦关了机,昨天说自己很乖的人今日又开始作妖,他们分开也才十八个小时。
助理将啤酒藏在桌子底下,凑过来想跟宋演聊八卦。
“演哥,你知道吗,剧本临时改动了些。我听说是有人带资进组了,想要更多的戏份,估计你都要和她有对手戏了。”
宋演爱惜羽毛,接的剧本只是自己看上的,有意义的剧本,拍戏之前剧本一定要敲定,就算途中编剧更改也不能太过离谱。
助理大概就是抓住了他这一点才会跟他聊起这个话题。
宋演微垂着眸子看着手机屏幕,摘下耳机,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尾的话:“我记得明天剧组说要上交手机?”
助理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有公用电话的,就是不可以拍照而已。”
“演哥,最近这几年剽窃闹得蛮大的,剧组这么做是为了我们好。”怕宋演又闹出什么,助理补充了一句。
宋演盯着自己的手机没再说话。
也不知道宋演是否对刚才的话题感兴趣,总之他没有接话茬,助理是不敢再说下去了。
在宋演带的剧组,有人还敢潜规则是真的有本事,如果宋演单单是个小明星也就罢了,可恰恰他还是宋家唯一的小公子,家里唯一的财产继承人。
虽说他还有个小叔叔,到底也是个文弱书生,还妻子早亡,争不过宋演。
将来肯定权势滔天的人委屈自己进入娱乐圈做了个戏子,这一切还要从这位爷还是个青春期会叛逆的时候说起。
话说宋演十七岁那年,宋父和一个娱乐圈明星搞在了一起,宋演为了气自家老爹声称自己也要去演戏,于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进了圈。
着实把他爹气的不轻,当天就放话不必看在他的面子上该怎么虐宋演就怎么虐。
许是应了名字中的一个“演”字儿,宋演在圈里的路走的不艰难,但也不顺利,小孩儿有天赋,底层摸爬滚打了几年竟混了个影帝,后来他就在娱乐圈里扎根了。
说实话就算是他爹让人虐宋演,也没有多少人敢真的不给他面子。
没准儿哪天这位爷想开了,回去继承千亿家产,再没准他是个小心眼的人,那曾经给他穿小鞋的人可是穿不了鞋了都有可能。
如今这位爷更是凭一己之力就到这个成就,捧着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人么,宽敞大道走多了总会进入一两条羊肠小道,平路上也会出现石头绊几下,宋演这事业可谓是如日中天,但是爱情不怎么顺利。
容易害羞的时候偷偷摸摸喜欢了人家几年,后来敢表白了就策划了一场足以让女孩儿们感动至极的表白来表明心意,结果被人当场拒绝。
这大概就是宋演顺风顺水二十几年人生里最惨的一回。
助理一考古就能扒到宋演还怀在宋夫人肚子里的时候,停在这里是因为宋演说话了。
“带着你那扎啤酒从我房间里出去,我要睡觉了。”
这位爷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助理吓得一个激灵,火速将啤酒从桌下扣了出来,飞奔回自己的房间。
凶什么凶,就是怕被发现才藏你那儿的,好歹做了你三年助理,就这么不近人情么。
宋演甩上门,后背靠在酒店姜黄色的木板门上,微仰起头,一脸疲惫。
舟车劳累从江市到西北花了六七个小时,来了之后又坐吉普到达目的地,路颠簸地令他想吐,好不容易休息下来想给齐悦打个电话,对方关机接不了。
就这么睡下他又不甘心,便靠在门上先放空一阵。
往常拍戏结束,他喜欢用这个动作来将自己从戏中抽离出来。
齐悦有时候若即若离,有时候又对他死缠烂打,打骂不离,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像是在拆盲盒,永远不知道明天她会怎样。
但是大多数时候齐悦还是很乖的,只是宋演一直觉得,齐悦好像没有表现的那样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