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酥笑起来,“难道不是么?”
其它的东西也就罢了,杀气这玩意儿再认错,还怎么混恐怖游戏?
虽然他努力克制,但身体紧绷,那种冰冷阴邪的气息还是在不经意间透漏出来。
平日清冷谨肃,高高在上的佛子原来并不是法天庄严。
他也有不可告人的阴暗与业障。
就,对比之下,整个人更带感了。
果然,善恶撕扯,狗血和疯批共存才更让人亢奋啊。
道慈的声音在黑暗中听起来格外冰冷。
“这也是那位乡间的大夫教给你的?”
齐酥笑,“谁说不是呢。”
她嗅到和尚身上散发出来的花香越发浓郁。
还能感应到和尚身上异常躁动的蛊虫。
“法师,为何蛊虫突然发作?”
上次用蜡烛香还是可以压制的。眼下看起来,倒像是彻底觉醒。
道慈阖眼不言。
左手于暗夜中无声捻动佛珠,速度较平日里快了许多。
…
齐酥手指再次攀向道慈胸膛。
佛子闭合的眼睛微微睁开,目光变冷。
“施主,自重。”
不止是目光,他的声音也变得阴冷,无端端透出压迫的煞气来。
“嘘——”齐酥压低声音,“外面有人在偷听。”
妖娆的魔女吐气如兰,蛊惑着持戒的和尚。
微凉手指在胸腹间几处大穴盘旋,—股清凉的气劲随之进入道慈的身体。
这一点点真气,耗尽了齐酥的所有。
她攒了这么久,全给了和尚。
本着决不能吃亏的想法,她摸也得摸个够本。
…
神识内,赤火燃烧的无垠荒野,泛起一阵微凉的风。
疯狂躁动的蛊虫渐渐安静下来。
在业火焚灼的痛苦之后,此时此刻的平静,恍惚不知真假的幻梦。
道慈将齐酥搭在自己胸前的手,缓慢拉开。
她指尖清凉,仿佛还残留着冰冷的气劲。
重炎痋虫暴虐弑杀,并非俗物。
它发作时,能将人心底的一点点微小情绪,放至无限大。
喜悦、怒气、眷恋、憎恶、杀虐、爱yu……人的意识沉浸在这些无法摆脱的魔障里,成为被它操作的行尸走肉。
自幼时重炎痋虫被种入他的身体,数次将他置于九死一生的境地。
他设法进入华昙寺清修,也是为了压制体内虫蛊之患。
但即便医术精湛如华昙寺的大僧须普陀,也无法驱除与他共生二十余年的虫蛊。
只能以药物逼其暂时沉睡。
他师父迦叶罗耶法师数年前就已卜算过,他会因虫蛊而死。
算算时日,已所剩无多。
今夜本是将计就计,拖延帝京耳目的一环,却不料另有收获。
眼前这女子,竟有克制蛊虫的法门。
亦或,这看似是条生路,实际却是精心设计的裂渊。
…
道慈正欲将怀里的女施主放至一边,她却突然挣扎起来,抓住他的手。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靠在他胸前。
眼中含着两汪春水。
“大师,看吧,我们真是天作之合啊!你有只小虫子,我能让它听话。你不跟我好跟谁好啊?”
道慈……
大师并不想接茬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室内的花香沉寂下去,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充斥在鼻尖。
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安稳。
。
禅房外,静柔皱着眉头。
“她这算是得逞了么?”
秦商:“倒也未必。”男人神色温和,负手站在廊下,神色平常淡定。
一炷香之后,齐酥终于被静柔从禅房里带了出来。
她裹着被子,打了个哈欠,看上去精神恹恹。
天上星子如水,灯笼光芒映照出她微微发红的鼻尖。
静柔审视着齐酥,“如何?”
……不得不说,压力挺大。
什么时候睡不睡和尚竟然已经成为咱们绣衣使最重要的KPI了。
秦商负着手,站在静柔身后的阴影里。
小BOSS半夜不睡觉,也搁这儿收听工作汇报呢。
齐酥拿出社畜的职业精神。
“我抱了他,亲了他,摸了他。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详细描述一下。”
静柔打断她。
“成功了么?”
齐酥:“没有吧。我并没有快乐的感觉。”
星夜之下的禅院沉默着。
齐酥迅速撇清关系,“责任不在我。他不行。”
静柔:“…他不行?”
齐酥:“给我吃的小药丸,有给那和尚吃么?”
静柔神色复杂,“…你可以先回去了。”
齐酥看向阴影里的秦商。
“大人,要不然下次把灯点亮?我皮肤白,长得美。黑灯瞎火白瞎了我的美貌。”
秦商显然比脸色紧绷阴沉的静柔放松多了。
他无声笑了笑,应道:好。
。
柔弱的小寡妇被人用被子背上山,又背下山,第二天终于毫无悬念地再次病倒了。
齐酥握着静合的手,泪光点点。
“麻烦小师父去找主持问问,能不能,咳咳,把道慈禅师请来,咳咳为我医病。”
静合答应了下来。
大约是看齐酥可怜,当然更大可能性是因为半袋红枣确实挺值钱。
…
华昙寺,细雪飘落在弥漫着梅香的禅院里。
以往门神似的守在外头的假和尚们都不见了。
昨夜的事情闹得很大。
道慈身边的护法僧不肯罢休,华昙寺也不满意绣衣使的嚣张行事。
道慈好歹是禅宗佛子,迦叶罗耶法师的弟子,岂能容许被如此欺辱?
华昙寺的监寺和尚,一早就领着一众僧人前去索要说法。
王太监代表着陛下的颜面,陛下还未决定与禅宗决裂之前,他自然也不能知道昨夜发生过什么事。
一切都是绣衣使,擅自揣度上意。经过他的斡旋,寺内得到保证,绣衣使上下绝不会再干扰法师修禅。
明面上,外面的人都撤离了。
小沙弥清衍得知昨夜发生的事,面孔涨得通红。
咒骂不出口,只能连声念阿弥陀佛。
魏昭这狗贼,简直欺人太甚!
若不是师兄为了译经大愿,留在华昙寺,又岂会被他这般欺凌?
道慈身边的缁衣僧人看了他一眼。
“戒嗔戒怒。去外间焚香,把心经抄写三遍。”
清衍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道慈一眼。
垂着脑袋出门去了。
反倒是昨夜被迫害的道慈和尚,握着卷经书坐在窗前蒲团上,白衣洁净,面容如常。
待房内只剩下两人,缁衣僧人脸上也露出担忧的神情。
“主子,听闻昨夜旧疾发作了,可还撑得住?”
道慈点点头,声音温和。
“无妨。”
缁衣僧人面露戾气。
“定是那齐家小娘子去告了密!主子的旧疾一向瞒得好,怎的王太监一来,便发作了?她可是绣衣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