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周志远带了工资条回来。

我看了一眼。

基本工资8000，绩效工资5000，补贴2000。

税后到手：15238元。

和银行流水一致。

“满意了吗？”他有点不耐烦。

我没说话。

把工资条拍了照。

“晚晚，你到底想怎样？”

“周志远。”我抬起头，“你说你欠前妻的。我问你，你欠我的，打算怎么还？”

“我欠你什么？”

“5年。”我说，“5年的欺骗。5年的隐瞒。5年的省吃俭用。”

“我给你钱了啊！每个月2000……”

“2000？”我笑了，“周志远，你月薪15000，给前妻8000，给我2000。剩下5000你自己花。你觉得这公平吗？”

“我那5000也是家用啊！”

“家用？”我打开手机银行，把他另一张卡的消费记录念给他听，“游戏充值2398，酒吧消费1800，高尔夫球场会员费3000，球鞋4500——这叫家用？”

他脸色难看起来。

“我问你。”我说，“我们儿子的幼儿园学费，是谁交的？”

他不说话。

“我交的。”我说，“我每个月工资8000，交幼儿园学费3500，剩下4500过日子。你给我2000，我还得精打细算。”

“那你干嘛不跟我说？”

“说什么？说你给的钱不够？”我笑了，“周志远，你说你工资7000，我还能说什么？我以为你已经尽力了。”

他低下头。

“晚晚，这件事……是我不对。”

“你知道不对就好。”我说，“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那套房子……你还打算继续还吗？”

他沉默了。

“周志远，我再说一遍。”我看着他，“那套房子，写的是她的名字。你首付30万，已经还了6年房贷，大概还了60多万。加起来90多万。但那房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孩子在那儿住。”他说，“我不能让孩子没地方住。”

“孩子？”我笑了，“周志远，你记不记得，你和我的孩子，今年要上幼儿园了？”

他抬起头。

“学费3万块。”我说，“我问你要5000块，你说拿不出来。”

“我……我当时是周转不开……”

“你给前妻一个月8000，你和我说周转不开？”

他又不说话了。

我站起来。

“周志远，我最后问你一次。”

“你说。”

“那48万——5年的房贷——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抬起头，看着我。

“我……我还没想好。”

“那我帮你想。”我说，“这48万是婚内共同财产，你擅自处分，需要返还。如果你不愿意返还，我们***见。”

“晚晚！”他猛地站起来，“你要告我？”

“我没说告你。”我说，“我说的是，如果你不愿意返还。”

他站在那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还有。”我说，“这套房子的事，我查过了。首付30万是你出的，房贷也是你在还。但产权人是她。”

“那是……那是因为……”

“我不想知道原因。”我打断他，“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继续还下去，等于你用我们的婚内财产，给别的女人买房子。”

“她是孩子的妈！”

“对。”我点点头，“她是你孩子的妈。但我是你老婆。”

我停顿了一下。

“周志远，你分得清楚谁是谁吗？”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这时候，门铃响了。

他去开门。

是婆婆。

“妈？”周志远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婆婆走进来，扫了我一眼，“晚晚，听说你跟小远闹别扭了？”

我没说话。

“妈，您怎么知道的？”

“小远他爸告诉我的。”婆婆坐下来，“说你们因为还房贷的事吵架了？”

我看着周志远。

“你告诉你爸了？”

他脸色讪讪的。

“晚晚。”婆婆说，“这件事，你听妈跟你说。”

“妈，您说。”

“小远给前妻还房贷的事，我们都知道。”婆婆说，“当初他们离婚的时候，是小远对不起人家。所以我们觉得，该还的，就得还。”

我看着她。

“妈，您知道这5年，他一共还了多少钱吗？”

“多少？”

“48万。”

婆婆愣了一下。

“那也是应该的。”她说，“毕竟是欠人家的。”

“应该的？”我笑了，“妈，您知道我们儿子的幼儿园学费是谁交的吗？”

婆婆没说话。

“我交的。”我说，“因为他说没钱。”

“晚晚，你别这样说。”婆婆皱起眉头，“小远也是为了那个孩子，毕竟是他亲生的。”

“那我们的孩子呢？”

“你们的孩子又没少什么。”

我笑了。

“妈，您觉得我们的孩子没少什么。那好，我问您——”

我看着她。

“如果我也离婚，也带着孩子走，您儿子会不会也给我还房贷？”

婆婆脸色变了。

“晚晚！你说什么呢！”

“我说实话。”我站起来，“妈，你们觉得欠前妻的，所以还。那欠我的呢？5年的欺骗，5年的谎言，5年的省吃俭用——谁来还？”

“你这是强词夺理！”婆婆提高了声音，“小远是你老公，你不帮他说话，还……”

“帮他说话？”我打断她，“妈，您让我帮他说什么？说他工资15000却告诉我7000？说他每月给前妻8000却给我2000？说他……”

“够了！”周志远突然吼了一声。

客厅安静下来。

“晚晚，你到底想怎样？”他看着我，眼睛通红，“你要离婚？行！你要钱？我给！你还想怎样？”

我看着他。

“周志远，我不是想怎样。”

我的声音很平静。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欠我的，比你欠她的多得多。”

我转身走进卧室，关上门。

身后，婆婆的声音传来：

“这媳妇怎么这样！一点都不懂事！小远，你可不能惯着她……”

我靠在门上，深呼吸。

不哭。

我不能哭。

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