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人,手止不住地颤抖。
这是我第三次杀死他。
1
“林小姐,我们建议您不要再服用这种药物。”医生的表情十分严肃,他又补上一句:“这会让您死亡。”
我震惊地看着他——怎么可能,这是我的丈夫专门托人从顶尖医院买来的。
“您是不是经常出现幻觉?”
幻觉?
我摇摇头。
医生有些惊奇,他再次确认:“真的没有吗?”
没等我说话,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阿善,该回去了。”
我转头,看见身形颀长,容貌十分出挑的男人。
这是我的丈夫,傅深。
我有些慌乱地对着医生点了点头,我瞒着傅深检查了药物,骗他我是来检查身体的。
他告诉我,自己下班后就来接我。
走之前我看了看医院电子屏上的时间——十点三十五分。
奇怪。
他比平时下班早了足足一个小时。
回到车上,傅深问我检查得怎么样,他的眉眼间全是柔和,和小时候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与我一起长大,但是似乎……
我盯着他看,突然想到傅深从出现在我的记忆里开始,好像就是这幅样子,身高样貌丝毫不变。
我的意识朦朦胧胧的,车里的香薰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阿善?”
听到这声我回过神,不适的感觉也消失了。
压住恐惧,我佯装镇定地回答了他:“没什么,各方面都挺好的”。
我又记起那个医生说的话,到底是忍不住问了一嘴:“那个药,到底是哪位医生开的?”
正好红灯,他转过头来看我。
我嘴角扯出一个笑:“挺管用的,我想亲自谢谢他。”
“谁和你说那是药?”
我的心瞬间停了一下:“你不是说,那是治疗睡眠不足的药物吗?”
听到我的话,他才像是大梦初醒:“这个啊,最近公司忙,很多事容易记错。”他看了我一眼:“亲自谢不必了,那个人脾气古怪得很。”
他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你要是去谢,他可能还生气。”
我顺应着他笑了笑。
一切好像开始不对劲了起来。
傅深最近好像更忙了。
我起码有一个礼拜没有和他好好谈谈了。
每次我想和他说话,他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辞,更多的时候直接不说话。
我很生气,但是他总会用别的方式弥补我,比如给我卡,让我去各种购物,又送了我一只猫,让猫陪着我。
不过那只猫好像对我有什么敌意,很多时候对我龇牙咧嘴,只有傅深在的时候才乖顺地让我摸它。
我觉得可能是小猫更愿意亲近第一个把它买回来的人。
礼拜天,傅深又出门了。
我抱着小猫有些难过,最近我越来越嗜睡,傅深也不陪在我身边。
这让我有一种被人不重视的感觉。
2
我在别墅里发现了一间地下室。
看上去无人问津很久了,我拽了拽锁,再收回手,手上染了些红色的不明液体。
这是什么?
我有些惊愕,搓了搓红色液体,发现根本搓不下来。
凑近闻了闻,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这门后面究竟是什么?
我找来锤子想要砸开,只砸了一下,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阿善,你在做什么?”
转身我看见傅深看我的目光透着几分狠意,我瑟缩了一下。
这种恐惧感太熟悉了,熟悉到我忍不住发抖。
好奇怪,傅深明明一直包容我,爱护我。
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皱了皱眉,我甩开这个想法,迎上前问:“这门怎么锁上了?”
离得近了,我看见傅深的脸色更加难看。
“没怎么,离开这儿吧。”他几近暴力地将我拉走。
我转头看了一眼门。
这门后面,绝对有什么东西。
傅深让我不要再去地下室。
我把这件事讲给了趴在一旁的阿莫,阿莫是我给那只猫取的名字。
阿莫在我怀里不停挣扎,但离开我,它又变得十分乖巧。
不知道怎么回事,阿莫好像越来越……我知道这么说不太好,但它确实越来越丑了。
“阿莫,你说他为什么不让我去地下室呢?”我不解地问,伸出手想摸摸阿莫,又想起前两天被它抓得鲜血淋漓的手。
等等……
我盯着自己的手,发现那只被抓伤的手竟然没留下任何疤痕。
我又抬头看阿莫,阿莫逆着光,那双瞳孔有些不一样。
是,红点吗?
我凑近它,阿莫像是察觉到什么很快往后跑,一眨眼的时间我就看不见它了。
我抬起头看了屋内一整圈,又从窗外看见盯着我的阿莫。
现在,我很清楚——
我在被人监视。
傅深是深夜回来的。
身上带着酒味,很重的酒味。
我从来没见过他喝酒,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失礼的傅深。
他粗暴地扯着自己的领带,将衣服一把扔到了地上,几近狂躁地踹开挡他路的凳子,随后他把自己陷进沙发里。
凳子发出“咯嗞”一声。
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蹲下身问他怎么了。
傅深很长时间没有回我,一直到我的腿都蹲麻了,他还是垂着头,像是疲倦极了。
就在我忍不住站起身的时候,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我清楚地看到他眼里全是红血丝。
那双眼里带着近乎偏执的恨意。
我被看得有些喘不过气,不止是因为这个。
“你知道了是不是?”
我不明所以:“知道什么?”
傅深闭上了嘴巴,看我的眼神阴沉狠辣,我能感觉到他抓着我的手在不停地用力,我低下头看,我的手腕已经被抓得青紫。
“你弄疼我了。”我皱起眉,不满地看他:“傅深,你到底怎么了?”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让我毛骨悚然。
最后他放开了我的手:“阿善,我们是夫妻,是该互相信任对吗?”
我点头:“当然。”
傅深在一片光明中说:“阿善,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
3
傅深说得很对,我们是夫妻,我应该相信他。
但这句话早在他对我撒谎的时候,我就已经不信了。
所以,我必须要知道,他到底瞒着我什么?
是不让我进去的地下室?
还是本应该出现在我手上的伤口,却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傅深又开始早出晚归。
我决定找人跟踪他,我不能24小时围着他转,于是找到了一个朋友推荐的私家侦探。
摆脱阿莫挺困难的。
再者我更想验证一件事。
来到私家侦探的地方,很奇怪,我看后者的第一眼就感觉很熟悉。
对方显然比我要清楚这点,因为他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林木。
这是我的真名。
林善这个名字,其实是我双胞胎妹妹的名字。
但我的妹妹早就死在一场谋杀案里,她是替我死的。
时间太久远,我已经想不起来她是怎么死的,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但我就是记得,她是替我死的。
“林小姐嫁了人后,也是风采依旧啊。”私家侦探姓肖,叫肖书朗,是不是真名我也不太相信。
肖书朗长得白白净净,不太像是干私家侦探的人。
他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上牙,看着挺有少年气。
我微微颔首,向他表明了来意后,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生气,又像是无奈。
“林小姐,夫妻之间不是应该互相信任吗?”肖书朗这话说得有些耳熟。
我看了他一眼:“我只是希望了解我的丈夫多一点。”
“您这样,会让人窒息的。”
没有理会他,我将酬金和任务要点放在桌上后就走出了门,临走前我还听见他说:“林小姐,这么做,您的丈夫会伤心的。”
会伤心吗?
或许吧。
那日之后,我再没见过阿莫,也很少见到傅深。
一直到我生日的那天,傅深给我带上一串很特别的项链,项链最前面是一朵蓝色的牵牛花,可能是人工染色,隐隐能看出它原本的红色。
傅深又将一只橘色的小猫递到我手里:“阿善,这只猫就当做我给你的赔礼。”
他有些不好意思:“那天晚上,公司出了点事,我很烦躁所以就……”
我接过来并打断了他的话,开心地对着他说:“就叫阿莫吧。”
这只猫很乖,会让我抱,缩在我怀里的时候轻若无骨,一直喵喵地叫。
“啊?”他看我的眼神是有些疑惑,又很快点头:“好啊,阿善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说完他的助理在外面叫他,他歉意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我走到窗边,外面下着雨,我看着他的助理为他撑伞。
助理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我见过。
但第一眼我就觉得她看我的眼神里有敌意。
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于明显,她转过头看我,那双眼里满是憎恨。
我皱眉,看着二人上了车。
等到车消失不见后,我拎起那只猫的后颈,嘴角扯出一个笑:“你比以前好看多了,怎么这次又让我抱了?”
我把它又抱进怀里:“是谁把你重新救活的呢?”
想起傅深刚才眼里的疑惑,我看向车消失的地方。
记忆一直混淆的人,到底是我,还是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