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偌大的宫殿依旧灯火通明,烛影摇曳。床幔随风飘动,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安静地躺在榻上。
突然,女子眉头皱了皱,下一刻,缓缓睁开眼帘。
姜云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望着头顶轻舞缥缈的床幔,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难道……没死吗?
艰难地扭过头,只见自己身下是质地良好的金丝床被,如那夜漫天的火光,几乎刺疼了她的眼。
这里不是冷香园,那么这里是哪里?
姜云舒一肚子的疑惑未及解答,这时,床畔一抹高大的身影陡然映入眼帘,姜云舒心下陡然一震,是万俟玉。
一身宽大的紫金纹龙袍,手中执的是一柄乌骨折扇,发髻绾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五官棱角分明。此刻眼眸微敛,薄唇抿起,面色阴沉。
许久不见,他依旧如记忆中一般沉稳霸气,俊美绝伦。
可是,他怎么会来看她……
“你醒了。”万俟玉眼眸始终微敛,面色阴沉,见她醒了,低声开口道。
姜云舒掩饰心中的疑惑,张了张唇,回道道:“我……”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骇人,又顿时噤了声,不知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时,手上传来的一阵刺痛感让姜云舒又皱了眉,她抬起来一看,才发现自己两只手臂都烧伤了。
是因为那场大火吗?也是,她能保住一条性命就不错了,还怎么奢求毫发无伤?
一想起姜云梦与万俟怀桑的背叛,姜云舒不禁闭了闭眼,感到一股子钻心的疼痛。
“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眼下,养好伤要紧。”
万俟玉见她这副痛苦的模样,面无表情地沉声安慰道,旋即又转头对等在一旁许久的太医嘱咐道:“务必用心诊治,不要落疤。”
说罢,万俟玉便起身,大步离开。她已经醒了,他便不必再做停留。
“是,微臣定当竭尽全力。臣恭送皇上!”太医对着万俟玉离去的方向,诚惶诚恐地弯身恭敬道,旋即又转身看向床榻上的女子,“娘娘,请让微臣为您诊脉。”
姜云舒颔首,缓缓伸出疼痛的手臂。很快地,太医开了方子,还留了药膏,之后便回太医院抓药了。
待宫里再次恢复静谧的时候,姜云舒脑子还是觉得有些混沌,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万俟玉了,自从被他发配去冷香园之后。
可今日……
还不等姜云舒细想,一个宫女突然走进大殿,来到她的床榻边,手里还拿着太医刚开的药膏。
是个面生的宫女,姜云舒对她的印象很模糊,好像是……姜云梦身边那个大宫女碧桃?她怎么在这?
姜云舒来不及问,碧桃便自顾自地为姜云舒上起了药,口中还一边喃喃道:“娘娘,您也太冒险了,若是这手上的疤去不掉了可如何是好?
奴婢知道您与那皇后娘娘姐妹情深,但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废后,哪值得您这么为她呢?”
听着她的话,姜云舒眉头同时深深地皱了起来,她这是什么意思?
“娘娘,您……怎么了?”碧桃见她不说话,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姜云舒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依旧没有答复。沉吟片刻,脑中倏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难道……她现在不是姜云舒,而是姜云梦?
怎么可能?简直匪夷所思!
姜云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双手连忙抚上自己的脸蛋,连疼痛也顾不得,摸了又摸,却没有摸到记忆中的疤痕。下一秒倏然坐起身,激动地道:“镜子!镜子在哪里?!”
她一定要立即确认这件事情!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镜子,镜子就在这儿啊……”
碧桃被姜云舒的举动吓了一跳,手中的药膏都掉在了地上,连忙战战兢兢地为她指了指梳妆镜的方向。
姜云舒一把掀开金丝床被,跌跌撞撞地跳下床,仅着一身单薄的中衣,赤着足便冲到了镜前,却被铜镜中那张如花似玉的面容吓了一跳——
一双细长的黛眉,尾端微微上挑,更显得风情婉转。眼眸状如桃花,泛着朦胧的薄红,携带三分醉意。
镜中人的面庞吹弹可破,触手更是细腻娇嫩,还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惹人怜惜。
既没有毁容,也没有一丝疤痕!
最重要的是,眼前的这张脸,分明……分明是姜云梦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