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紧闭安静,白奕的声音清晰地落进男人耳中。
沈郁寒浓眉几不可察地一凝。
这样的情绪波动很小,小到几乎看不见,很快恢复平静。
白奕时不时地往后翘首,脸色又急又担心。
但后座的男人没反应,他这个做下属的也不敢下车。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狠狠砸在车窗上。
夜空被雷声撕裂,墓地伴随着雨水的冲刷,显得异常肃穆与诡谲。
江晚梓全身湿透了,黏糊糊的衣服贴在身上,刺骨的冰寒伴随着眩晕感,让她有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不能晕……
她肚子里还有宝宝。
如果被沈郁寒知道这个宝宝的存在,以那男人冷漠绝情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宝宝。
男人依然闭着眼,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似有若无地点了点。
良久。
他才出声。
“白奕。”
白奕立即会意,一脸欣喜:“沈总!”
沈郁寒睁开幽深的眸子,薄唇轻启:“让她上来。”
“是!”
-
“夫人,沈总让您上车。”
白奕撑着伞挡在她头顶,水帘似的雨水被挡去,江晚梓迷糊间,感觉有人抓住她胳膊把她扶起来。
江晚梓站起。
白奕松开手,见她踉跄了几下,连忙出声:“小心!”
江晚梓摆手,说了声谢谢后,抬步慢慢向车走去。
白奕看着她步伐。
女人蹒跚的步伐颤颤巍巍,瘦弱的身形陷入这天幕中,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滂沱大雨吞噬。
白奕连忙追上去,用伞挡在她头顶,护送她过去。
一到车旁,白奕率先给她开门。
她颔首:“谢谢。”
做势要坐进去,目光倏地落在那男人身上。
车顶的灯光洒下,男人的身影被拉长。
车厢不小,但因男人的存在,显得压迫感十足。
沈郁寒有洁癖症,最讨厌 别人把他的东西弄脏。
江晚梓看着自己湿透的衣服,没有选择立即坐上去。
白奕察觉到她异样,连忙转身走去车尾,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件黑色外套。
“夫人,这是沈总的外套,您先垫着坐吧。”白奕担心她不要,继续补充,“放心,这是沈总不要的衣服。”
“……”
男人眉头轻挑了一下。
沈郁寒睁开眼,转目看过来。
白奕对上他眼,一脸赔笑:“沈总,天太晚,洗车不方便。”
沈郁寒眉头一蹙,目光从白奕身上移到女人身上。
女人来时穿得单薄,穿的又是白色,湿透后的衣服全黏糊糊地贴在身上,曲线一览无遗。
白奕顺着他目光看过去。
察觉到非礼勿视,连忙把视线移开。
男人眉头皱起,声音里有不满:“白奕!”
白奕一惊,以为他生气了:“抱、抱歉,沈总,我……”
“转身!”
“啊?”
“嗯?”
男人锐利的眼神定在他身上。
“好的!”白奕识相,立即背过身去。
“去后备箱再拿一件衣服出来。”
“啊?”
“我不想重复一遍。”
“好的!”
白奕不明白这大佬到底想干什么,但想到人家是给他发工资的老板,命令不好违抗,只好转身跑去后备箱。
-
白奕去而复返,手里提着新的外套。
沈郁寒下巴微抬,示意他把外套给江晚梓披上。
白奕瞳仁一睁,以为自己会意错了:“沈总,确定吗?这是您前几天才定制的新外套。”
沈郁寒没说话。
好的,他明白了。
白奕做势把外套给江晚梓披上,江晚梓察觉到他的动作,微微躲开。
“不用。”
“……”
江晚梓抓起那旧外套垫在座位上,径直坐了上去。
坐好后,她特意往旁边挪,拉开与男人的距离,抱着双臂缩在角落里。
她唇色毫无血丝,头发湿哒哒地贴在头上,狼狈得像只可怜的小鹿。
白奕手僵在那里,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他看向沈郁寒。
男人脸色果然沉了下来,声音愠怒:“开车!”
“是!”白奕欲哭无泪,提着新外套灰溜溜地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这都是什么事啊!
夫妻俩闹矛盾,遭殃的怎么是他!
白奕在沈郁寒身边做事多年,也算是老油条了。
沈郁寒一个眼神,他大概能猜到他想要做什么。
所以他一上车,就识相地把车内的挡板给升上去,把前后车身隔成两个空间。
车子起擎,缓缓驶离立临公墓。
后车厢内,寂静得连两人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男人身体往后靠,双腿交叠,闭目养神。
好像一眼都不想看到她。
江晚梓又累又冷,强撑着眼皮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男人不说话,她也懒得出声。
外面雨水的砸落声过于嘈杂,显得车内寂静得可怕。
江晚梓脑袋磕在车窗沿,呼吸微促,眼皮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闭上眼。
她的平静,让男人有些不满。
良久。
男人终于出声:“不打算给个解释?”
江晚梓被这声音拉回思绪。
她强撑着意识缓缓睁开眼,懵了下:“什么?”
男人缓缓睁开眼,脑袋微侧,看向她:“婚内喜欢别的男人,是精神出轨。”
江晚梓哑然了几秒,扯开苍白的唇角:“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给我定罪?”
男人目光一凝。
江晚梓垂眼,从角落里拽出之前落在车上的文件袋,从里面掏出离婚协议,递过去。
“我已经在上面签了字。”她目光冷然平静,“在我签上字的那一刻,你已经不是我的丈夫。”
男人盯着她的脸,那双平静的眸子深了几分。
女人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眷恋:“沈郁寒,希望我们好聚好散。”
“嘶——”
男人把协议撕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