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天,淡色的雨,乱麻色的心情。淅淅沥沥的冰凉雨水混合泪水划过失去血色的精致脸颊,季正月失魂落魄得站在傅家门口,双手捧着盛着两小时前零落成泥的母亲的骨灰盒,见到远处一束照明车灯打来,麻木的神色倏然惊醒。
她动了,一瞬间的功夫纵身横在了路中央,只见她寻死般拦在车前,不管高速疾驰的车子能不能刹住。
吱~
一阵刺耳的轮胎和地面摩擦声响起,八百万的迈巴赫烧胎,随着滚滚白烟仓促喷出,锃光瓦亮的车距离这落汤鸡身前一米距离堪堪刹住了。
车子停下来,司恭敬撑着伞来到她面前。
车门从里面推开,薄弘面色和蔼,布满皱纹的脸上噙着抹淡笑望着她,“这么晚你来找我,是想好了吗?”
“是,我想好了。”
头顶上,雨水打在黑色的雨伞上发出嘀嘀嗒嗒的声音,清脆而寒冷,她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过,现在回头也不晚。”
季倾咬着唇瓣,白皙的脸上毫无血色,“傅凉渊讨厌我,就算我答应了,他也不会娶我。”
哈哈哈……
咳嗽伴随着笑声,薄弘很久没这样笑过了。
“您笑什么?”
握着行李箱的手紧了几分,她有些恼,更多是不确定。
老人敛了笑,“你倒是个狠心的,为了报复自己的老子,竟然愿意嫁给我这种半截入土的?”
季倾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坚定且坦然,“我要权势,与其跟您孙子纠缠,嫁给您才是最快的。”
在这个老人面前,她没有丝毫掩饰,直白的令人震惊,尽管内心毫无胜算。
薄弘这一生见过各种想要攀附权势的女人,却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纯粹的女孩,明明说的是最功利的话,偏偏叫人觉得她如此坦荡。
老人将车门推得更开了些,“乖女孩,你一定冻坏了吧,先上车,跟我进去暖和暖和,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的确是很冷……
季倾低头瞧了眼自己犹在滴水的衣服,“我的衣服都湿了,会弄脏您的车。”
过去的她有多骄傲,现在就有多自卑,跌入尘埃也不过如此。
薄弘不在意的笑道,“你是傅家未来的女主人,目光别这么浅,一辆车又算得了什么。”
傅家的女主人?
多诱人的位置。
季倾点点头,忐忑的望着他,“所以,薄先生,您打算娶我了吗?”
娶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若是他再年轻三十岁,可能会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但是现在,他还不至于残忍的去摧残这朵未经风雨的娇花。
何况……这朵花他还是为了那个严肃过头的孙子摘回家的。
薄弘微眯起眼睛,思量道,“先上来吧。”
“好。”
季倾没有再坚持下去,这毕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她上了薄弘的车,冻得浑身直哆嗦,温暖袭来,然而她到底还是走进了傅家的领地。
也是那个人的领地。
但是她没料到,那个被她百般嫌弃的人会在家……
刚一走进客厅,她就发现了坐在沙发上,一身休闲,一身冷漠且清贵的男人。
这个在安城足以只手遮天的男人,此刻正用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打量着她。
这双眼其实很好看,偏偏打量着一个人时,凉薄得足以令人自惭形秽,傅凉渊从来都是深沉复杂令人难以窥探的男人。
季倾怔住,窘迫是必然的,拖着行李箱的手松了又紧,她不知道要用什么姿态面对傅凉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