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蒙眼么?”身后的小武警问道。
童军摇头:“谢了,不用。你打准点就成。”
枪,抵在童军的脑袋后面,枪口毫无规律的颤抖着,偶尔还会碰到童军的头皮。这又是个来练胆的新手。
童军知道,部队经常会挑选一些新兵,让他们来给死囚执行枪决,目的就是让这些新兵见见血。这种任务,不是每一个当兵的都有机会执行的。只有那些领导认为你有潜质,才会给你这个机会。
童军知道这些,是因为他在部队呆过。
三岁被父亲送进少林寺,十六岁被俗家师兄推荐,加入了猎鹰部队。十九岁被选调到北京的东方神剑,也算是老兵了。
为什么上刑场?这个,因为被部队开除了,失去了转业安排工作的机会,只能自己打天下了。
三岁就开始习武,他的文化知识少的可怜。所以,只能凭拳头吃饭。
混到这个地步,童军总算明白,黑社会混的再好,也不可能和强大的人民的力量抗衡。
怕么?枪口抵在脑袋后面,是人都会害怕。
只不过,有些人表现出来了,有些人却可以把恐惧深埋起来。
童军属于那种可以隐藏自己恐惧的人,但那小武警颤抖的枪头,却一次次的提起他内心深处的那种惧怕。
为了早点结束这种煎熬,童军转过头,呵呵笑了一声:“别怕兄弟,把枪口放在我后脑上,然后眼睛一闭,手指一扣就成了。”
他越是这样说,那个小武警越是手抖的厉害。
童军继续说道:“你最好快点,如果你们队长看你半天不开枪,会换人的。”
这句话显然给了那个小武警莫大的勇气,当真听了童军的话,眼睛一闭,手指一扣:“叭!”一声脆响。
童军半拉耳朵落在地上,脸上鲜血淋漓,但是奇怪的一点是,他根本就没有感觉到疼痛。
枪声响起的瞬间,他的脑袋是一片空白的。那些用来抵挡恐惧的一切意识,都被这一声枪响击碎。
童军真的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受伤了,脸色煞白,再也没有枪响之前的那份镇定,回过神来之后,转头冲身后的小武警咆哮道:“**的往哪打?你当过兵么?打过枪么?操你祖宗!”
童老大骂人了,这十分让人感觉到意外。尽管谁都知道他十恶不赦,谁都知道他是本市最大的黑社会组织的头目,心黑,手黑,但大家也都知道,童老大最讨厌的,就是张嘴骂人了,他这张嘴巴还是干净的。
由于动作过大,马上又跑来两个武警,将童老大死死的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开枪的小武警显然有些不知所措,惊慌的看看童军,又看看他们队长。
队长四下看看,跑到监督执行的法官面前说了些什么东西,然后回来对那小武警说:“再打一枪!”
小武警装弹,拉枪,一串动作非常漂亮。
童军把自己的头也再次低了下来,这一次,是身后的武警强行按下来的。
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死囚,听见自己背后响起枪声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会怎么样?
稍微平静了一些,童军带着乞求的口吻:“兄弟,哥哥求你了,这次一定要打准点!”
小武警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次也不闭眼睛了,瞄准扣动扳机!
“啪嗒。”枪卡壳了!
这时候的武器不是那种老式步枪了,子弹卡壳的几率和彗星撞地球的几率差不了多少。
小武警看着自己的枪,又看看他们队长,又看看童军,忽然哭了起来。
童军疯了,换谁都会疯掉的,心情么,无法形容了。
他奋力扭动着身躯,童老大的身手,不光是在本市,就是在省城,乃至当初在部队都是数一数二的,丧失理智之下的挣扎,尽管身上镣铐绑了一个结实,身手的两个武警也按不住他。
童军冲那小武警咆哮道:“你哭什么!你哭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很难受?你小子跪在这里听两声响试试?!”
队长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说实话,执行死刑的时候,一枪出现意外也算正常,但是连续两枪出现意外,这就有些邪门了。
中国执行枪决的条例明确规定,为了减少受刑人的痛苦,只准打一枪。但是因为负责执行的大多为新兵,所以私下才补第二枪。
要不要打第三枪?队长拿不定主意,又去和监督的法官商议。法官也从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于是打电话请示。
对于邪门的事情,总是宁可信其有的。
最后,他们认为,或许是童军不该死,至少今天不该死。这些人一致决定,行刑暂缓。
暂缓,就意味要重新确定刑期。
最高法院有明文的规定,重新确定刑期的期间,如果案犯有良好的悔过表现,当地中级人民法院可以酌情将死刑缓期执行。
听到这个决定,跪在地上地上的童军从大悲到大喜,忽然哭了,笑了,哭着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队长的脸色非常难看,拉起童军说道:“你命真大!”
童军顺势站了起来,对那满面眼泪的小武警说道:“兄弟,谢了!”
小武警听了这话,更是放声哭了出来。
童军也不理他,高高振起双臂:“你们都说我该死!我也知道自己该死!但是老天不知道!哈哈哈!”
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空旷的刑场让童军的喊叫更显得猖狂。
忽然,晴空之中一道光亮闪过,一记惊雷打在刑场上,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样的天气,怎么会打雷呢?
大家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刚刚还振臂高呼的童军,这时候已经变成一段焦炭。
童军死了,被雷劈死了。
队长看看法官,法官看看队长,两个人都是一声叹息:“哎,谁说老天不知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