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翻的一霎之间,萧夕颜以迅雷不及掩耳飞身,腾空跃至湖畔一株茂密树冠之上。
居高临下,一双冷眼目睹着这场早有预谋的“事故”。
不需两息的功夫。
只见得一白衣男子以奋不顾身之英勇姿态,纵身投湖,再以极潇洒的姿态,不费吹灰之力,救起了一具早备好的丫鬟——与萧夕颜身形约莫一般无二。
果然不出意料。
那丫鬟,可是萧夕颜为他准备的惊喜。
虽然样貌无颜,但肯定合墨非言的胃口。
突然,丫鬟的眼睑骤然一抬,眉眼俱开,朝面前男子望去。
眼前的太子殿下,朗目疏眉,眼底蕴的半分笑渐次加深,山河表里俨然也抵不过这满目星河、深海波澜。
白衣男子伫立于它身前,凝目看她狼狈姿态,此刻他眼中天地万般,只余一人——“萧夕颜”。
“马车落了水,姑娘可有大碍?”
然而当墨非言目光扫过她的眉眼之时,笑意辄然僵在嘴角,话里留个明显停顿。
眼前之人塌鼻小眼,唇瓣浮肿,宛如在灶下滚过一圈般浑身黑肤,两颊间遍布黑麻。
霎时间引得他胃中翻江倒海。
墨非言咬牙忍住心中憎恶,撤手扭头间却是难掩嫌恶,语调中更是可见一斑:“你……你!?”
暗处,萧夕颜不厚道的笑了,看吧,对这个惊喜,激动的语无伦次吧?
话未行至末尾,那面目不堪的丫鬟嘴角便溢出一星亮色,极为可疑。
“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她四肢并用扒紧,硬生生缠住了墨非言,下颚磕在墨非言肩上,吃吃笑道:“小女子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报公子大恩!”
这一番痴痴傻傻的模样,俨然孩童,无孩童之稚拙,却有孩童之痴傻。
引人恶寒。
墨非言强忍胃中不适,如见蛇蝎般避之不及,不管不顾地扯下这团烂泥,喉舌发苦:“你、先给我下来,我让你下来,听见没有!”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身上的木偶却如有神助一般,任凭墨非言手段齐出,也摆脱不得。
眼见墨非言一副狼狈相,却得强忍厌恶与木偶虚与委蛇,萧夕颜喉中险些滚出一声笑。
也不枉墨非言费尽心思安排出这一番好戏,现今却不偏不倚遂了她的愿。
想扮作英雄博取佳人情愫暗生?
做梦!浮想联翩间,不知何处冒出一声嗤笑,惊破沉湎在这场妙剧中的萧夕颜。
唇角维持着上扬的弧度,原本松弛的神经却骤然绷紧,她看戏的兴致却顿失。状似漫不经心,实则目光警惕,四下捕捉着所有风吹草动、可疑痕迹。
然而这声突如其来的笑,却也惊动了宫中赶至救助的禁卫军,侍卫长警惕地示意众军停下脚步。
侍卫长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沉声道:“何人在此!”方才那声笑绝非错听,若他记忆未曾错漏……这声音似曾相识。
眼底泛起恶劣笑意,他悄无声息地截断一片叶,蓄力弹去。
“哗”一声划过那人藏身之处,竟使那堆草丛极明显地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