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前夜，我正在核对最后的嫁妆单子。

窗户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黑影闪了进来。

是萧承。

他一身夜行衣，身上还带着深夜的寒气。

我连头都未抬，继续看着手中的单子。

“太子殿下深夜闯入臣女闺房，就不怕被人发现，坏了殿下的名声吗？”

“姜宁！”

他几步跨到我面前，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单子，狠狠摔在地上。

“你非要如此吗？”

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还有一丝我听不懂的烦躁。

“非要嫁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非要让孤……让所有人都看你的笑话？”

我终于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

“殿下此言差矣。”

“和亲是国之大事，何来笑话一说？”

“倒是殿下，若再不离开，被人发现，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我的平静似乎更加激怒了他。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桌沿，将我困在他与桌子之间。

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他又喝酒了。

每次他喝醉，都会来找我，嘴里喊着姐姐的名字。

“姜宁，你听着。”

他盯着我，试图从我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动摇。

“只要你现在去向父皇请罪，说你不去和亲了。孤……孤保证，孤立刻娶你为太子妃。”

“孤甚至可以答应你，此生，永不纳妾。”

他以为这是天大的恩赐。

是啊，太子妃，未来的一***，后宫独宠。

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荣耀。

若是上一世的我，听到这句话，大概会激动得落下泪来吧。

可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永不纳妾？”

我重复着他的话，笑了出来。

“那姐姐怎么办？若有一日，姐姐在探花郎府中受了委屈，过的不虞该怎么办？若姐姐被探花郎厌弃，殿下又该怎么办？”

萧承的脸色一僵，眼底已然出现怒意，显然只是想了想那样的场景他都难以接受。

他松开我，后退了两步，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你在胡说什么！柔儿那般女子，自该夫妻和睦，探花郎自会珍她爱她！”

“是吗？”我冷笑，“那若是万一呢？殿下真能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受苦？”

“姜宁！”

他被我堵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地低吼。

“你非要如此咄咄逼人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想让你去死！”

他眼中满是挣扎和痛苦。

“我不想让你死在北疆，不想让你被那个野蛮人糟蹋！”

我静静地看着他表演，心中毫无波澜。

上一世，我死在他亲手端来的毒酒下时，他可曾有过一丝不忍？

没有。

他只是冷漠地看着我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转身去迎接他的挚爱。

“殿下放心。”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宁愿死在北疆的黄沙里，被豺狼啃食得尸骨无存。”

“也绝不愿再留在这京城的脏水里，沾染半分污秽。”

我的决绝，我的厌恶，是那么的明显。

萧承彻底被激怒了。

他猩红着双眼，一步步向我逼近。

“好，好得很！”

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姜宁，这是你自找的！”

“你不是想去北疆吗？孤成全你！”

“你就去吧！死在那蛮子手里！烂在黄沙地里！”

“孤倒要看看，你到时候会不会后悔！”

他一把推开窗户，带着一身的戾气，消失在夜色中。

我站在窗边，任由冷风吹拂着我的脸颊。

后悔？

我最后悔的，就是上辈子爱上了你。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窗外，一轮残月高悬。

我轻轻关上窗，隔绝了外面的寒气，也隔绝了过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