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张驴子的讲述,我脑袋都嗡嗡作响。
张琳华是被他害死的!
他间接还害死了张琳华的爸。
他这个杀人凶手,是怎么有脸一口一个老丈人,还收了别人二十万的?
更重要的是,我们帮他,已经违背了鬼婆子的禁忌……
会被鬼报复!
爷爷面沉似水,眼中阴晴不定。
我背上也一直冒冷汗。
“九天,钱拿出来。”
我赶紧摸出来了之前那个红包。
爷爷接过后,啪的一下打在了张驴子脸上。
“你自求多福。”
说完,爷爷转身就走,我赶紧跟上了他。
出了邻村,一路回我们座山沟村。
这期间,我一直觉得冷飕飕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们。
本能的,我想回头看。
爷爷忽然低声说:“别回头。”
我脖子又僵住,不敢回头。
二十来分钟,回了村,又回了家。
爷爷在门口拴上一根红绳,挡住了整扇门,又在红绳上挂了个铃铛。
可刚挂上,铃铛就无风自动,叮铃叮铃的响个不停。
爷爷一脸阴霾的走进堂屋,拿出来纸笔,刷刷刷的写字。
我一边看,一边冒冷汗。
爷爷写的,大致是张琳华的事情,我们不知道,是被张驴子蒙了。
这事儿,我们罗家鬼婆子不插手,不多管。
他用哭丧棒打了张父那一下,会赔礼道歉。
从此之后,井水不犯河水。
一番话罢了,爷爷又勾勒了一张符,覆盖在这段话上。
紧接着,他将这张纸折叠成了一个三角,去鸡舍抓出来一只冠子通红,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
将三角符纸挂在公鸡脖子上,他用力将其扔出院墙!
开始,公鸡咯咯叫唤了几声。
再之后,就是一声惨叫传来!
门上那叮铃跳动的铃铛,变得安静下来,没别的动静了。
没事儿了?
我心咚咚狂跳着。
爷爷紧绷的脸色,松弛下来。
“走了。”他略显疲惫,点了一根叶子烟,猛抽了一口,精神才恢复了两分。
“咱们……不会被鬼报复了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爷爷嗯了一声,才和我解释,他写的那封,叫做死人信。
刚才被他用哭丧棒打了那人,也就是张琳华她爸一直跟着我们。
他用死人信道歉,说明了原委,又赔出去一只六年公鸡。
寻常来说,公鸡指路,鸡冠血克鬼,他赔礼的方式送鸡,张琳华她爸就能把这只六年公鸡当祭品吃了,对他这个新死鬼来说,大补。
再加上张琳华她爸先前挨了一棍子,知道我们的厉害,就知道分寸,不会敢来纠缠报复。
我松了口气。
爷爷忽而又说:“九天,记住一个常识。”
我心顿时提起来不少。
爷爷严谨的说:
“半夜感觉被人盯着,或是有人喊你的名字,不要回答,也不要回头,快速往前走。”
“你要是回头,阳火灭掉其一,会被上身。”
“就像是刚才,如果你回头了,张琳华她爸上了你身,这事儿咱就不好办了,很可能还得去把张琳华找出来给他,他才会走,明白了吗?”
我快速消化爷爷这番叮嘱,同时点点头说明白了。
“有惊无险,但是赔了一只鸡,许是爷爷老了,衣钵要尽快传给你,明儿,咱们去祭拜你干妈。”
爷爷讲完后,一瘸一拐的进了自己房间。
他这话,却像是在我心头压了一块石头。
一来,是爷爷说自己老了。
老人真觉得自己老了,可能时间就不多了。
另外,还得去祭拜干妈……
干妈想带走我啊?为什么还要拜她?
我不理解……
爷爷已经关上房门。
今儿个的惊魂一幕,爷爷的压力也不小,我不忍打断他休息。
回了自己房间,我躺上床后,脑袋里忍不住胡思乱想。
一会儿想到唐光被门压住,蜿蜒流淌的细小血流。
一会儿又想到张琳华她爸那张死人脸。
用力掐了一把掌心,疼痛勉强驱散杂念。
刷了几分钟短视频,困意来了,我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推门出房间。
鼻翼间闻到一股馥郁浓稠的粥香,还带着一股子咸鲜味儿。
爷爷坐在堂屋,捧着一碗粥,小口小口的喝着。
我赶紧走了过去。
桌上摆着油条,炸圈儿,麻花,还有一口装满粥的铁锅。
我打了一碗粥,坐在旁边儿吃。
这味道很特殊,我以前没吃过……
吃完一碗,我去打第二碗,同时问爷爷这是啥粥?
爷爷平静的告诉我,龟鳖粥。
我手一僵,听名字,我就觉得自己饱了,甚至嗓子眼堵得难受。
爷爷才说,干这一行阴气太重,他还好,年纪大了,命硬!
而我接连两天见鬼,要是不吃点儿阳气重的东西,可能晚上会丢魂儿。
再加上今天要去祭拜干妈,她可能夜里会来见我,所以必须多吃几碗!
我下不去手。
爷爷就亲手帮我,一脸灌了我三碗,我实在是吃不下了,他才作罢。
之后,爷爷从厨房拿出来一个竹篮,里头放着一块猪尾巴肉,几块酥饼,五六个苹果,以及一个小锄头。
他让我提着,便带路出了家门。
我们院子外边儿正对着一片老桃林,林子旁边堆着一簇染血的鸡毛,还有没啃干净的鸡爪子。
我心头后怕。
还好,张琳华她爸没缠上我们……
真是有惊无险。
去后山途中,阳光照射在身上,我脸上暖洋洋的,身体还觉得有股热流。
爷爷和我说了一番话,大致就是说,我干妈,会等到七月半才带我走。
在这之前,只要我不做一些过分的事情。
譬如我要去读大学,离开村子,好几年不回来了。
又或许,我不认她这个干妈。
只要不激怒我干妈,那就不会出事。
甚至她还会护着我。
我打了个冷噤,强笑了一下,说:“还是不要护着的好,我怕再死……”
爷爷眼神瞬间严厉不少。
“天亮,她听不见,但这种话你不许说了。”爷爷咴儿咴儿的咳嗽。
我闭口不言。
一转眼,我们就到了后山。
爷爷一瘸一拐的在前头带路。
绕过一些长满了杂草的坟头,到了一片较开阔的空地。
一眼,我就瞧见了空地中央的一口坟。
初阳照射下,坟头有一块血红的泥巴,似是泛着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