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远第二次切切实实感觉到了生存的危机。
许家家大业大,在做商业布局的时候,确实不免会得罪些人。
只是,得罪归得罪,真正想要致人于死地的人,想必也不会很多。
在查清楚这个人是谁之前,许知远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许家大大小小的院子贼多,许知远循着记忆的样子拐了好几个走廊,才到了父亲的书房。
“爹。”
对于喊出这个字,许知远是不习惯的,但是也许是因为这具身体的原因,许知远每次喊爹娘的时候,就尤其顺口。
只是每每一说出口,许知远又会觉得很是别扭,好像嘴巴和耳朵并不是同一个人的,只是一个破烂的集合体,交给两个人来操控。
“怎么了?”
鉴于这几天许知远的表现良好,许洪的态度也柔和了不少。
“我在我的书房里找到了这本《商经密卷》,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许知远提了提手里的卷子。
“进来吧。”
《商经密卷》落款的名字是许家的一位先人,实际上是许家家传的一本经商秘籍,据说许家现在的家业就是这本秘籍打下的江山。
不过许知远意不在此。
“其实这么多年许家的商业脉络,已经铺遍了凛州的每一个角落,品类奇多,工项极繁,但是不管在哪一个行业上没有发挥优势。”
“酿酒上有梅方阁,织造上有牛记,餐饮上有周记兄弟,粮食上有何微生,地产上更是低莫家一筹。”
许家商经一直强调兼和众包,但是也正因为“众包”,所以难以在某个行业上精准把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许洪一直掌管这自家的财富钥匙,自己也是嗅觉敏锐一点就透。
“许家家业处处都有涉猎,但是实际上处处都不精通。”
“你是想说,为什么不集中精力发展某个行业?”
许知远点了点头,许洪接着说道:“以前我们确实有过集中精力,将织造和药材牢牢攥在手里,但是这样一来,但是后来我发现,这实际上是将一个行业的负担都加注在自己身上。”
“行业需要发展,需要扩大经营,就必定要拿自己开刀,不断打破自己创造的现有格局,若是故步自封因循守旧,则整个行业都会萎缩,最终也会导致我们的利润空间缩减。”
许知远慢慢表露出真实动机来,“许家之前在掌控某个行业的时候,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得罪人?这不是常有的事情吗?”许洪完全不以为意。
他已经是经商的老手了,许家是他的靠山,他也是许家的靠山,自家有底气,自然也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
经商嘛,有得有失,所谓的得罪人,不过就是多吃了一口桌子上的饼罢了。
许洪见许知远竟然流露出对经商的兴趣来,心里高兴,完全没注意到他儿子的表情变化。
“商经到底是纸上功夫,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试一试自己动手。”
“自己动手?”许知远心里还在想着什么人会对自己动手,许洪突然转换了话题,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你大哥在京城为官,将来必定是不会继承我的衣钵了,老二又是个女孩子,文斋还行,年纪阅历见识都合适,只可惜,读书读傻了,对商贾之道十分看不起。”
“哼,若不是家里有这个营生,你们还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吗?”
许洪越说越有些激动了,看着许知远笑了笑说:“过几日商会议事,不如你也一起来吧?”
许知远眼前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是我儿子,我早就该带你去见见那些老前辈了。”
许知远心里想的是,若是能亲眼见一见,也许可以查探一下,看看谁对许家动了歪心思,以至于杀心成祸。
商会没有他想象当中的那么严肃,原本他以为是许家商业竞争对手的几位当家,竟然跟许洪是关系极亲密的好友。
如织造业牛记的掌柜,餐饮业周记兄弟俩,还有凛州粮仓大户何微生,可以说是一人掌管了凛州所有人口食的人物。
这些人聚在一起,商量日后商品茶粮等定价的问题,老百姓平日遇到的几家价格竞争,好似热闹得很,实际上也是这几家商量后的结果。
“这些都不是。”许知远默默叹了一句。
许家是凛州首富,与商会关系姣好的人,必定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行刺许家的小少爷。
许知远摸了摸脖子上的针口,心里紧张起来。
“世子殿下!”
一声惊呼将许知远拉回了现实。
再次看门口时,发现众人都恭恭敬敬地朝着门口的方向行礼,许知远凭借着身体的记忆也微微作揖。
“大家不必客气,请坐,请坐。”
前几天在大街上将许知远打了个半死的黎世青,受凛州地产大户莫家的邀请,来参加商会议事。
以前议事桌上的主位毫无疑问就是许洪,但是这一次许洪不得不将位子让出来了。
几个跟许洪关系较近的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不过许洪本人倒是十分从善如流地将黎世青迎了进来。
黎世青倒是低调得很,只带了几个护卫就来了。
许知远这才明白,皇上派黎将军来凛州的真正目的。
凛州是李朝边境重镇,余山县是凛州最富饶的县城,是事实上的边境关口。
黎将军这次调任边境,是作为皇上的尖牙厉爪,给朝廷把住关口来了。
“边境商贸赚了大头了,朝廷也要来分一杯羹了。”一位年长的掌柜这样总结道。
许洪将几个情绪比较激动的硬生生压了下来,随后十分和气地向黎世青问道:“世子殿下,所来何事?”
“我父亲说,他刚到凛州,不曾于各位正式会面,实在是失礼,正巧听莫家庄的人说各位都在商会,就派我过来,问候诸位。”
“顺便,打听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