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怀远和柴木兰快速的对视了一眼,都猛的站了起来,飞奔出了堂屋。见到来者,这才松了口气。
柴木兰热情的笑道:“大哥、大嫂,你们来了啊!还没有吃饭吧?赶紧进屋,我再去炒两个菜,下几碗面条!”
小梨下意识觉得不妙,眉头微皱,抬头看去,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大步流星的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呵斥柴木兰:“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这半路认回来的丫头片子赔钱货,哪里值得你真心去疼爱,你竟然还打算让她继续上学?!不留在家里,让她好好帮你干几年活,这个女儿你就白养了!”
现场气氛,一下子就冷到了冰点。
柴木兰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大哥,嘴唇哆嗦着,语不成句:“大、大哥,你、你……”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大哥,竟然会有如此不堪又无情的一面!
小梨是她找寻了十多年的长女,在大哥眼里,怎么就是不值得付出母爱的赔钱货?!
柴路明很是不耐烦,板着脸大声喝骂:“你什么你啊?柴木兰,我早就受够你了!找找找,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一找就是十三年!娘家的人,没少跟着吃苦受罪,也没少跟着被人嘲笑。尤其是娘,这些年哪一次提起她,都要伤心难过好久!十六岁的大姑娘了,都可以嫁人了,这回来了就该帮你下地干活,可不能再指望着水生跟娟子帮你犁田割禾了!”
“就是,水生也只上了初二,初中都没有毕业。难不成你家的小梨更金贵,非得是高中生、大学生不成?!”一旁的中年农妇,也跟着冷笑一声,眉宇间满是不屑。
“长姐,这是大舅跟大舅母。”小橙轻声跟小梨介绍。
小梨小声询问:“水生、娟子是怎么回事?”
“水生是大表哥,娟子是大表姐。自从这两年包产到户之后,农忙时节大表哥会来帮家里犁田,大表姐会来帮忙插秧割稻子。”
又解释:“一年前,爹调去了隔壁县的初中当老师,路途遥远,半个月才能回来一次。所以,农忙的时候没有办法,只能请表哥表姐来帮忙。”
“啊!”说话间,一个凄惨的叫声,突然响了起来。
柴木兰竟然被自家大哥狠狠推倒在了地上,试了几下都起不来,看来伤的不轻。
廖怀远连忙快速上前,将妻子扶坐在了一旁的石板上,满脸的急切担忧:“伤到哪里了?要不要紧?”
柴木兰疼的咬牙切齿,满脸都是冷汗,虚弱的答道:“估计是伤到尾椎了,疼的厉害。”
“快别装了,又没有多用力,甭以为这样就可以讹诈上我!反正,只要你让这个来路不明的赔钱货继续上学,从今往后,水生跟娟子是绝对不可能再来帮忙干活了!”
柴路明心里一惊,有点心虚,也有点愧疚,他就是一气之下没有控制好力度,并不是有意的。但是,要他这个当大哥的,跟自己的妹妹低头认错,那也是不可能的。
小梨见状,顿时勃然大怒。旋风一般的冲了出去,指着这一世的便宜大舅,眼中的狠辣炽烈如火:“够了!给我闭嘴!再敢瞎逼逼,信不信我把你给扔出去?!”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不禁呆住了。
就连见多识广,被社会狠狠毒打过的廖怀远,也忍不住抬头,惊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女。
看着失而复得的长女,廖怀远的心里突然酸涩难忍,泪水一下就夺眶而出。
原以为没有活下来的女儿,如今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虽然被人苛待着长大,却非但没有长歪,没有养成懦弱可欺的性子。即便是对上这样棘手的局面,还能如此淡定从容,思路清晰,有理有据。
不愧,是他廖怀远的长女!
这时,还有三十多个村里的人,早已闻讯而来。
柴路明是个很大男子主义的人,在家里从来就说一不二。如今被一个小辈这样当众数落,面子绷不住,脸色铁青的给妻子使了个眼色。
大舅母眼珠子转了转,双手叉腰,破口大骂:“好你个柴木兰,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就看着一个来路不明的赔钱货,这样羞辱自己的大哥不管?!”
廖怀远气得倒仰,有心想要反击,小梨语气淡淡的抢过话茬:“你这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张口闭口赔钱货,你自己也是个女的,这样说来你岂不是老赔钱货?!”
大舅母怒火中烧:“好你个小蹄子,你骂谁呢?!不悌不孝的东西,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就猛的扑了过来,张牙舞爪的。
带着黑泥的长指甲,就要往小梨的脸上挠,而且目标很显然是小梨的眼睛。
“快住手!”柴木兰惊得魂都要掉了,大声阻止。
“姚招娣,给我住手,我看你敢?!”廖怀远目赤欲裂,怒喝出声,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不管不顾的砸了过去。
只是,角度的问题,效果估计不咋地。
其余众人,包括柴路明,都不禁提心吊胆,心急如焚。
他倒不是担心小梨,而是伤人眼睛,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搞不好,他跟一双儿女,都要被连累!
千钧一发之际,小梨敏捷的往右移动了一下,又高又壮的姚招娣,“扑通”一声,狠狠的跟大地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哎呦喂,疼死老娘了!廖小梨,你个来路不明的赔钱货,狼心狗肺的东西!柴木兰,你个白眼狼,你今天不把她打个半死,娘家你就别回了!还不赶紧的……”
“给我闭嘴吧你!”眼看着自己的母亲满脸的悲伤,泪水在刹那间凄然而下,廖小梨眼里满是冰霜,冷喝一声。
初秋的小山村,天气突然阴暗了下来,山风飒飒。
一身破旧衣裤的廖小梨,又矮又瘦,站在高大的柴路明跟前,还没有他的肩头高。
她一声不吭的,就这样淡淡的扫视了一下全场,莫名的就给了众人一种压迫感。
嘈杂的小院,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全都被震慑住了。
至于姚招娣,早就被那一声冷喝,吓的跟丢了魂一样。
那一声冷喝,廖小梨夹带了一丝精神力威压,刺向姚招娣,很有分寸的没有伤害她的脑海,却搅乱了她的心神。
她傻呆呆的站着,眼神空洞,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样的廖小梨,给她一种无法言说的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