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道选择题，四个填空，还有五道大题，一字不差。

这便是两个月后汉南省，乃至考全国卷二的所有省份高三学生会面对的高考数学试题了。

而且为了默写下来的高考试卷，拥有绝对准确性。余峥花足足花了三个小时，才反复确认无误。这简直比他连续工作二十四小时还要累人。像这种集中精力高强度的用脑，他已经十多年没干过了，调用记忆片段最废脑细胞，他都感觉自己脑袋快要炸开了。

看到本子上的题目，余峥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要说不紧张，不害怕被别人知道，纯粹是笑话。连他这种就算考过一次这份试卷的人，心态都无法平稳。

晃了晃脑袋，活动手关节。顺便仰躺着给自己做了套眼保健操，让自己保持平静的心态。

余峥打算一天只默写一门学科的高考试卷，而且还要把不同学科写在不同的本子上，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毕竟这件事干系太大了，一旦泄露出去，自己非但改变不了十年后的命运，甚至还会提前把自己及家人推入火坑。

于是余峥小心翼翼地把这个小本子，放在一堆试卷最下方，防止除了他以外的第二个人看见。

他小心翼翼地做完放本子的动作，余峥的姑姑恰好敲门进来。

“余峥还没睡呢？”

姑姑端着杯热牛奶进来放在余峥手边，她倒不是那种喜欢检查孩子作业的家长，也不会自作主张地翻看余峥的笔记本，只是觉得自己的侄儿刚才那种小心谨慎的样子让她都觉得陌生，然后关心地问几句，怕余峥为了高考精神压力太大。

“嗯！想趁着空闲，能复习一点知识算一点。”余峥保持足够的镇定，很随意说道，好险啊，差点就让姑姑看见了。

“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姑姑关怀道，她只是看见余峥房间的灯还亮着，就顺便过来看看。

现在已经很晚了姑姑还没睡觉，肯定是自己那个劳模姑父还没回家。余峥叹气道：“姑父还在厂里加班？”

“是啊，每天都加班到很晚，也不知道他一天忙些什么。”姑姑的语气明显有怨言。不是每一个好丈夫都能照顾到家庭。

“姑姑怎么不劝姑父下海经商呢。守着一个快要倒闭的电池厂，年年劳模，工资却比那些管理人员少一大截，这就是用自己的技术，替别人挣钱。”余峥试探性地问道。

他姑姑和姑父这一辈人，对工厂看得极重，基本已经可以说以厂为家最难舍弃了。而余峥心里也暗自在想，如今风光无限的湖光电池厂，再过一两年就属于夕阳产业，国家都会花大力整顿停产，像他姑父宋光荣这种为厂生为厂死，献了青春献儿孙的老一辈国企职工，到头来受到的伤害最大，还不如提前跳槽。

姑姑笑道：“奉献了一辈子，那有那般容易说走就走呢。好了，复习完了就早点睡吧，别太累了。”

“嗯，姑姑也别等姑父太久。到十二点前就睡觉。”余峥努力地点了点头，想到湖光电池厂关闭之后，姑父和姑姑拿着那微薄的买断工龄补偿金，下岗后经营一家农家乐，余峥就为他们感到不值当。

看着姑姑离开的背影，余峥心里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重回到十多年前，一直想着改变命运，如今姑姑姑父的命运提前摆在他面前，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无动于衷。

要想改变命运，就得连身边所有人的命运都一起改变。

想到此处，余峥心中做出一个决定，趁着姑姑还未离去，他连忙出声，道：“等等，姑姑！”

姑姑回过头来：“还有事么？”

余峥想了许久才道：“姑父的书房里，是不是有台电脑？我有些知识点记得不太牢靠，想上网查找资料。”

书房里那台电脑，除了自己丈夫偶尔会用，基本上很少开机。余敏还时常感慨，花一万多块钱买回来和电视机差不多功能，想想都觉得浪费钱了。

“你姑父一个月也用不到几次，你要查资料，就去书房那儿吧。查完了就早点回房休息，下个周你就要去学校上课了，不能耽搁学习，高三下学期是很重要的。”

姑姑温柔地说着，然后轻轻带上房门，不久传来了她回房关门的声音。

等到姑姑回房之后，余峥才跑去隔壁房间的书房。

书房很简朴，整个房间摆满了许多机器的设计图纸，角落里还有几本有关制图软件的书籍。

当然，更多的则是和现代宅男无异的装满烟头的烟灰缸。

一包还没抽完的“黄金叶”香烟，随意丢在一叠图纸上。对于老烟民余峥来讲，有什么比看到一支烟更让人感到飘飘然。

他利索地找到姑父宋光荣搁在桌上的打火机，大大咧咧地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悠然地给自己点上一支。

一番吞云吐雾感到无比满足后，余峥慢吞吞按了下右下角主机箱上的大号开机键。

“咔！”

电气通电的声音从主机箱里传出，然后自己面前正方体屏幕上，首先蹦出来的便是Windows98的启动画面。

等待了三分钟的时间，电脑所有运行程序激活。

等电脑主界面显示完毕，余峥握着滑轮鼠标，来来回回找了几遍，硬是没有在电脑桌面找到大家都熟悉的企鹅图标，而整个桌面上安装的软件都是关于CAD制图的最多。

居然没有QQ！浏览器也是那种老式的多窗口浏览器。

余峥只能默默地在浏览器上搜索QQ官网，然后开始下载QQ聊天工具。

在经过漫长的等待和一系列是与否的确定之后，余峥终于在电脑上安装了03版最新的QQ聊天。

然后他点击运行，弹出QQ登陆对话框。

出于上网习惯自然地输入自己的QQ号4256XXXX，密码XXXXXXXX。

系统提示，无此QQ号码。

余峥心里狂草，认真检查了QQ号码，的却是自己的没错。

再次输入，系统依旧提示无此QQ号码。

“我怒草！”

余峥急眼了，这QQ他用了十年了，现在居然登不上。

眼睛仔仔细细检查输入的每一个数字，没错啊，难道腾讯抽风了。

余峥嘴里念着腾讯不靠谱。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活在03年，而自己现在用的QQ号是上大学时重新申请的。自己以前高中时候好像有一个QQ号，但他已经记不起来了。

自己用几年后的QQ号当然登陆不上了。

余峥便点进登陆页面的注册账号一栏，取了个叫千万人中寻你的网名，然后填写资料点击申请，系统很快弹出恭喜申请成功的消息。

余峥记下了申请得到的八位数QQ号码，在QQ页面输入账号密码，然后电脑屏幕右上角就弹出来一个长条形的QQ对话框，只是里面的好友数为零。

余峥在好友查找那一栏，开始输入第一QQ号码。对方设置了验证消息，余峥很随意地发了句我是你哥过去。

出乎意外，对方很快就同意了，然后疯狂地窗口抖动弹视频，发过来一个大大的问号！

余峥在窗口栏轻描淡写地写了一段回话：“宋心，我要告诉姑姑，你在上通宵。对面网名叫小甜心的人立刻发过来一个卖萌的表情，并且附上一段话：“哥，我的亲哥，我只是在查资料，绝对没上网，我发誓，我可以用我人格发誓，我很认真地在学习。你看我像骗你的人吗？我宋心绝对不是那种人。好了，不说了，我时间很宝贵，回聊。”

余峥还有其他人要添加，懒得理宋心这个小鬼。发过去一句：“下个月放月假，乖乖从市区带回来好吃的孝敬你哥，不然这件事我就得说出去。”

小甜心发过来可怜的表情：“你真是我亲哥！”

余峥点燃第二支烟，继续输入第二个QQ号码。

查找对话框里面，弹出来符合条件的人，网名叫“初音”。

余峥激动地点击添加好友，对方同样设置了好友验证，而且还是那种要回答问题的验证。

余峥一看网名叫“初音“的人设置的问题，Excuse.me.my.favorite.person。

这问题是，请问我最爱的人！

余峥猛吸了一大口香烟，呛得他连连咳嗽几声，因愤怒而颤抖的双手，似乎在千刀万剐那个他写下验证名字的男人。

“li，yang！”

回答也同样是英语，那个叫李阳的男人，就是那个考入国家发X委，然后给欧元音寄来红色请柬的前男友。

在余峥的愤怒中，对方同意了余峥的好友添加请求，依旧是很快发过来一个问号表情，打了一行“请问，你是哪位？”的回复。

网名叫“千万人中寻你”的余峥很文艺性地回复道：“你相信前生不？”

初音：“你究竟是谁？”

千万人中寻里回复：“你读过仓央嘉措的《那一世》么？”

初音：“你再不说你是谁，我就把你删了！”

千万人中寻你飞快打字：“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气息。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相见。”

点击发送键，信息飞快发送给对方。

余峥坐在电脑前，无比感慨。他多希望同样坐在对面的欧元音，看到这些句子后，会和他一样衍生出恍若隔世的感觉，他甚至期待着对方也会发送一些精美的句子回敬。

等了许久，初音再也不回消息了。余峥如坐针毡，终于忐忑地发了个“在吗？”过去，系统提示，自己不在对方的好友列表中。

欧元音把自己删了？

余峥楞了几秒，连续发了几个“干啥呢”，系统一直提示他不在对方好友列表。余峥气的把烟屁股掐灭按在烟灰缸里，不服输地打开好友添加界面。

系统开始提示，对方拒绝添加好友！

余峥继续无休止地添加。

对方拒绝。

余峥一拳头砸在电脑键盘上，滴滴几声，Windows.98操作画面的电脑，很不争气的蓝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