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巴掌落下的时候，整个宴会厅死一般寂静。

清脆响亮。

沈家小少爷沈金然白皙的左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五道指印，和他右脸上那两道，完美对称。

他被打懵了。

周围那些看戏的名媛阔少，也都看傻了。

谁敢动沈金然？

盛京沈家，泼天的富贵，他是唯一的继承人。

我敢。

我叫江染，江家的疯子。

“江染！你发什么疯！”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我的好义妹，江柔。

她花容失色地扑过去，护在沈金然身前，一双泪眼又惊又怕地瞪着我。

“姐姐，你怎么能打金然？快给他道歉！”

她的声音都在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打了她。

沈金然终于回神，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

他死死盯着我，咬着后槽牙。

“江染，**活腻了？”

我慢条斯理地收回手，从旁边侍者的托盘里拿起一张湿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

仿佛刚刚碰了什么脏东西。

“打你？打你都是轻的。”

我将用过的湿巾扔进垃圾桶，抬眼，目光越过瑟瑟发抖的江柔，直直对上沈金然的眼。

“沈金然，我妹妹为了你，昨晚在医院躺了一夜。今天，你却挽着别的女人在这里订婚？”

“你把她当什么了？”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地传遍全场。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江柔惨白的小脸上。

江柔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拉着沈金然的袖子，拼命摇头。

“不是的，金然，你别听姐姐胡说！我没有……”

真是柔弱不能自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沈金然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身边的女人，那个原本春风得意的订婚女主角，此刻的表情像是吞了苍蝇。

“金然，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沈金然一把甩开她的手，烦躁地“啧”了一声。

他看向江柔，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和心虚。

“你跟她说什么了？”

江柔哭着说：“我什么都没说，姐姐她……她误会了。”

误会？

我嗤笑一声。

“我误会了什么？误会你为了见他，在大雨里等了三个小时？还是误会你高烧到休克，被送进急诊室？”

“江柔，你别忘了，是谁半夜把你从鬼门关拖回来的！”

我步步紧逼，走到她面前。

江柔吓得后退一步，眼泪流得更凶了。

“姐姐，我求你了，别说了……”

“不说？凭什么不说？”

我猛地拔高音量，环视四周。

“我江染的妹妹，不能就这么白白被人欺负！”

“沈金然，今天你要是不给个说法，这婚，你别想订了。”

全场哗然。

这是在公然叫板沈家。

江家人呢？

我的父亲，继母，他们正缩在角落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羞耻。

他们怕沈家报复。

他们觉得我丢尽了江家的脸。

他们从来都觉得我是个疯子。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做什么。

沈金然怒极反笑。

“给你说法？江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谈说法？”

他推开江柔，朝我走来，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妹自己犯贱，下雨天站外面等我，怪谁？发烧进医院，那是她身体弱。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从来就没答应过她什么。”

好一个无情无义的王八蛋。

江柔听到这话，身体一晃，几乎要晕过去。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原来是江家二**一厢情愿啊。”

“我就说嘛，沈少怎么会看上那种小门小户的。”

“这个江染也真是的，自己妹妹倒贴，她还跑来闹事，简直是疯了。”

我冷冷地看着沈金然。

“没关系？”

我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U盘，在指尖抛了抛。

“这里面，是你亲口对我妹妹说的每一句情话，是你们在一起的所有照片和视频。”

“你说，我要是把这些东西发给在场的每一位媒体记者，你的订婚宴，会不会更热闹一点？”

沈金然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身旁的女人也变了脸色，尖声叫道：“你敢！”

江柔更是震惊地看着我，嘴唇翕动。

“姐姐，你……”

她没想到，我留了这一手。

她以为我只是个头脑简单的疯子，只会动手。

沈金然死死地盯着那个U盘，额角青筋暴起。

他知道，我敢。

我江染，没什么不敢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笑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

“很简单。”

我走到他面前，把U盘拍在他胸口。

“取消这个可笑的订婚宴。”

“然后，跟我妹妹订婚。”

话音落下，满场皆寂。

所有人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

让沈家继承人，娶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义女？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沈金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极致的愤怒和屈辱。

“江染，你做梦！”

“是吗？”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就要走。

“看来沈少是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了。也好，我这就把东西发出去，让全盛京的人都看看，沈家大少爷是怎么玩弄感情，始乱终弃的。”

“站住！”

沈金然叫住了我。

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在天人交战。

良久。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冰冷。

“好。”

“我答应你。”

一个字，重若千钧。

江柔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

那个订婚女主角，尖叫一声，哭着跑了出去。

我的父亲和继母，则像是被雷劈中一样，呆立当场。

我赢了。

第一步，成功了。

我转身，看着几乎要喜极而泣的江柔，眼神里没有半点温度。

别高兴得太早。

嫁入豪门，只是个开始。

真正的地狱，还在后头。

而我，会亲手把她推下去。

沈金然走到司仪面前，抢过话筒。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抑着怒火，对全场宾客宣布。

“各位，很抱歉。今天的订婚取消。”

他顿了顿，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

然后，他转向江柔，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的未婚妻，另有其人。”

他朝江柔伸出手。

“她叫，江柔。”

聚光灯猛地打在江柔身上，她受宠若惊，又哭又笑地，将自己的手放进了沈金然的掌心。

那一刻，她像拥有了全世界。

我站在阴影里，冷眼看着这一切。

继母快步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狂喜和后怕。

“染染，你……你真是吓死我了！不过……这，这事真的成了？”

我没理她。

我的目光，落在了宴会厅二楼的某个角落。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他靠在栏杆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从头到尾，都在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隔得太远，我看不清他的脸。

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身上。

那视线，不像其他人那样充满鄙夷或恐惧。

反而带着几分……探究和玩味。

仿佛在看一出精彩的戏剧。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他举起酒杯，朝我的方向，遥遥一敬。

然后，一饮而尽。

转身，消失在阴影中。

我的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这个人是谁？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

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江大**，好手段。”

“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