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跟赵满堂碰面,而是从后山绕走了。
虽然对赵满堂的遭遇,感到很愧疚,很抱歉,可真相如何,也不能听他一家之言。
反正我迟早要找童苟算账,到时候顺便调查一下,爷爷是不是真的迫害过赵满堂。
当务之急,是规划好自己的未来,有个稳定的生计、住处。
虽然兜无二两银,只有爷爷留下来的五千多块,但我相信,凭自己的所学所能,我一定能闯出个名堂来的,绝不会给爷爷丢脸!
在小旅馆休整了一天,我一个人搭车来到了江澜市。
江澜市,是个山青水绿的福地,完美融合了现代化都市与大自然风景,令人心旷神怡;
很多富人生意在外面做,家则安在江澜市里,随便看个阴宅就是大几十万的费用。因此,在外地已经快要绝迹了的风水秘术,在江澜市仍旧很盛行。
我下车后,看到行人都对我指指点点的,间或发出嘲笑声;
我还穿着洗破了洞的牛仔裤、沾满血痂的白衬衣。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意识到了什么叫面子,便找了家服装店换衣服,并乘着空闲思考起来——
我给自己算的那一卦,指引我必须主动解决问题,才能转危为安;
而我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跟童梦瑶的婚事,以及被刨尸挖骨之恨。
而且,我总觉得童梦瑶有什么难言之隐,并非真心想退婚。
思考着,我忍不住拿出了卦签,心里默念着童梦瑶的运程,撒出了一卦。
顿时脸色发僵。
雷泽归妹卦!大凶之卦!
婚嫁偏逢泽上雷,势如水火两相违;前途凶险终无利,速速停行莫迟疑!
这是烂桃花的卦象,而且隐隐透出了因情生恨、被谋色害命之兆,就在今日!
大事不妙,我赶紧动身前往童家;
童家已经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豪,很容易就打听到了。
虽然早就知道童家发达了,但看到童家的宅院时,我还是猛吃了一惊。
这哪是宅子,分明是个庄园啊!
庄园大的一眼望不到边,装修华丽,气派无比。
而且我一眼就断定了,童苟早在很多年前,就动了恩将仇报的念头了;
因此他早早的请了高人,防范我爷爷报复,这点看宅院风水就知道了——
宅院不能建的太高,因为高处不胜寒;也不能建的太低,因为积水成灾。
童家宅邸正好就建在整座城市的中上地段,在风水学上叫避风台,能最大程度的避免天灾人祸;而且在后院开了口池塘,奇形怪状的,裂出了很多条树根一样的支流,风轻轻一吹,池心就自起漩涡。
这叫金银池。
承人之优、泽己之长,四面八方的财运都被吸纳进池塘里,为童家所用。
这种金银池是比较伤天理的,看来给童苟压阵的高人也心术不正。
不过话说回来,童家既然这么富了,也难怪看不起我……
就在此时,童家大门被推开,一家人非常恭敬的送一位客人出来。
童苟伤势未愈戴着护颈,加上那尖嘴猴腮的贱笑,活脱脱一只格力犬;
童梦瑶跟在后面,简直不像是童苟亲生的,穿着一席雅致的湖蓝色长裙,面容柔美,仿佛一朵刚从池塘里盛开的莲花。
她挽着一个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眼睛又大又水灵,扎着俩圆鼓鼓的丸子头,比童梦瑶稍微矮点,穿着粉红色的百褶裙,就跟个小公主似的。
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似乎在哪儿见过……
此时,被一家人簇拥着的年轻人,被童苟夸得眉飞色舞,非常得意的抚向了童梦瑶脸颊。
他高大秀气,虽然五官很阴柔,但身上大几万的阿玛尼西装,足以令人忽略掉他的缺点。
然而童梦瑶没给他面子,用系鞋带的方式躲开了。
年轻人笑脸一僵,眼底闪过深深的不悦。
童苟见状,急忙恭维道:“白少爷,你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古文化协会下一任主席的头号黑马,真是年少有为啊!”
年轻人倍加得意。
我曾今听爷爷说过,自建国以来,各种秘术道法,不能轻易现身,于是就由圈内人共同组建了一个古文化协会。
这协会表面上专攻古文化,实际上却是用来管理所有圈内人的,主席就相当于曾今的武林盟主。
这位白少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居然有资格做协会主席?
“我们协会虽然比不上你童家有钱,但就算是比童叔你更有钱的人,都不敢直挺着腰板跟我们协会的人说话,不然钱可能一眨眼就没了。”
白少爷插着腰用鼻孔看人,笑得春风得意:“不过,等我做了协会主席,再跟梦瑶成了亲,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往后我肯定会照顾你的,岳父大人。”
听到“岳父”两字,童苟眉开眼笑;
童梦瑶却偏开了脸,紧紧咬着下唇,犹豫的望向脚踝。
准确的说,是我送给她的那串脚铃。
铃铛已经被我拿回来了,只剩下那串红绳子,她却仍然贴身戴着。
我心里猛地抽痛了一下,
难道在童梦瑶心里,真的还有我?
“能有白少爷这种乘龙快婿,是我童苟前世修来的福气,更是犬女的幸运;不过,那江老八也是名声在外的一代狠人,虽然死都死了,但我还是怕他留下什么报复我们的后手,而且江流儿那小子,也很不服气的样子。”
“江老八?哼,乡野村夫罢了,不足为虑。”白大少不屑冷哼:“我爷爷才是真正的名门大师,而我继承了我爷爷的衣钵,更是把那个废物我甩出十八条街!”
“癞蛤蟆,就该乖乖呆在农村里吃苍蝇,不要痴心妄想天鹅肉,否则,若他敢踏出江门村一步,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听到这话,哑然失笑的摸了摸鼻子。
何止一步,我已经踏出江门村好几万步了,也没怎么着啊?
他们就快走远了,我急忙追上去。
看门的保镖却将我搡倒在地。
“去别家要饭去!”
“要饭?”我气笑了:“我是来找人的。”
保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讥讽道:“就你这种死穷鬼,居然跑到我们童家来找人?就是我们家蟑螂都不认得你。”
我随便换了身衣服,都是三五十块钱的地摊货。
但就算如此,这保镖也太势利眼了吧。
不愧是童苟雇的人,一丘之貉!
我正想解释,童梦瑶就诧异的小跑了过来:“六子?你怎么来了??”
保镖当场石化了。
这个穷小子,居然真的跟大小姐认识??
我倒没跟保镖计较,爬起来拍了拍尘土,平静道:“我爷爷走了,我留在村里也没出路,就想进城谋个生计,顺道来看看你。”
童梦瑶眼底闪过缕极喜,下意识拉住了我的手腕。
但眼底的喜悦,马上就被一层浓浓的忧虑所覆盖,她松开了我。
“我……我们挺好的,谢谢你。”
我知道她是指救命之恩,但我也没索要什么报酬,平淡的点了下头。
童苟此时也注意到了我,脸色阴沉的走过来,上来就猛推了一把。
“谁允许你踏入我家的?这是你这种穷鬼能来的地儿吗?滚远点,小心染脏了我家的大理石路!”
我揉了揉胸口,冷笑道:“真是救条狗,都比救你强。”
“救我?你扯什么淡呢?我还正想问你呢,那天是不是你用歪门邪术报复我们!?”
“要不是白少爷赶来及时,我们父女俩,恐怕已经被你这个蛇蝎小人害死了!”
我顿时愣住了。
不敢置信的看向童梦瑶,怎么都想不到,她居然把我的救命之恩,冒名顶替在了姓白的身上。
童梦瑶,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童梦瑶无奈的眼神却告诉我,更有可能是这姓白的了解完过程后,自己厚着脸皮吹牛说人是他救得。
白大少黏了上来,一脸轻蔑道:“你就是江流儿?果然人如其名,一副流浪汉的模样。”
我懒得搭理他,上前了一步:“梦瑶,有很要紧的事,我们借一步说话……”
“砰!”
姓白的一把推开了我:“纪梵希的丝织手套,你牵的起吗!?”
童苟也呼喝手下驱赶我。
童梦瑶见状,突然变得很冷淡道:“六子,人你也见过了,就赶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别人再怎么践踏,也比不上她这轻飘飘一句话,令我心里难受。
简直就跟打发叫花子一样。
可两天以前,我们还是未婚夫妻啊……
哪怕瞧不上嫁给我,至少我们也有过很多两小无猜的友情岁月。我为此好心来提醒你命犯桃花,你却赶我跟赶狗一样?
我心硬了起来,却也不走,反而冷笑一声。
“童梦瑶,你也别太自作多情的,谁说我只是来找你的?”
我指向后面那个啃着薯条、看热闹的小姑娘:“我是来找她的。”
“我?”小女孩迷惑的指住自己鼻子,感到很有趣,两眼放光。
我嗯了一声,拿出一张照片。
“你爸让我跟你订亲,没告诉你吗?”
订亲??
童梦瑶脸色猛然一黯。
童苟更是啼笑皆非,笑骂道:“我让你订亲?我自己怎么不知道?你听你那死鬼爷爷托梦说的?”
“来啊,快给我把这个骚扰未成年少女的臭流氓,逮到警.察局里去!”
保镖立马擒住了我。
白大少戏谑连连,幸灾乐祸。
小姑娘却一把推开了白少爷和保镖,震惊无比地夺过那张照片:“你、你认识我亲生爹地??”